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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7章

    回想起上一世的日子,云胡十分怀恋,依稀记得阿爹嘴角下面有一颗又黑又小的痔,黑痣下面插着一排白色的根须,她是最喜欢躺在阿爹身上揪着他的白胡须入睡的,有时候阿爹忙,阿母便抱着她躺在床上,用长满茧子的双手在背上挠痒痒,哄着小云胡睡觉,那样的日子美好而短暂,如今恐怕越来越远了。

    到了晚上,店里似乎来了新客,老板娘正忙着招待,李老板进来的时候,云胡躺在床上喝酒。

    “云姑娘,今日小店来了几位新客,都是些五大三粗的男人,言语间多有些污秽,烦请您不要见怪,云姑娘没事的话就呆在房间里头好好休息,今晚不用特意下来陪老婆子我吃酒唠嗑,如果有需要,您跟打堂的说一声就是了,也免得您劳累”妇人恭敬地道。

    “嗯,好的”云胡乖巧地回应。

    房门被轻轻地合上,她重重地呼出一口浊气,听老板说话的口气,料想是来了些手脚不太干净的人,如今云泽县何时这般不干净了,阿猫阿狗也可以随意出入了。

    半夜时分,屋子里飘来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她是被一阵木板声惊醒的,白天睡多了,半夜醒来怎么也睡不着,怪她鼻子太灵敏,嗅到了一股子倒霉的味道。

    至于其他的,例如见义勇为的事,比如英雄救美的事,她素来是不做的,没人像她这般冷情冷血,像她一样只乐意吃酒看热闹。

    如今边境告急,烧杀抢虐的事也时常发生;人心惶惶,不过前者倒是真的,后者不足为信,寻常百信哪会知晓那看起来虚无缥缈的炮弹,家里看得见的那方菜圃才是自己的心头好。

    不过,如果闻匪在这的话,她料想,在美梦里,男人的形象又渐渐清晰起来,薄唇微抿,眉头轻轻皱起,一句话也不说,语气飘忽不定。

    他手持长剑,推门而入,淡漠审视一圈,可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冷冷地看着,然后刀剑一转,接着房里几人应声而倒。

    这时候,她就定会跑出来,“师兄,他们都死了吗?你有没有受伤?这些人是做什么的?”

    她甚至可以做出一副标准的动作流程出来,直冲上去,一脸担忧地望着男人,用热情的,充满崇拜的眼神,再问些无关重要的事,诸如来历如何,接下来如何解决,她会激动地好像自己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一般。

    狡猾的女人素来习惯装傻充愣,不过闻匪向来不会跟她细说,她也乐得装作一概不知,尽管两人可能分处于遥远的天平两端。

    日子过的极慢,度日如年,她想,没有闻匪陪在身边,她连演戏的劲儿都丢了,当年如若不是遇到了闻匪,按照她的个性,极有可能惨死他乡,又或者现如今,在这江湖上,大概会多了一位遭天杀的恶毒女娘。

    假若有一天男人发现了她的真面目,自己细心呵护了十余年的好妹妹,乖巧又听话的小女孩,娇俏的面容之下竟有如此这般恶毒的心思,想来他会不会感到后悔?

    许是不可能,男人只会慢慢的,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地忘记她。

    爱情真是一样伟大的东西,它能让人拥有一种神奇的感觉,她大胆地猜测,可能是的。

    第二天天还没亮,就有人在附近的小树林里发现了一具女尸,听剃头师傅透露,女子原是家中幺女儿,年约十七,父母靠打鱼营生,不过是出门采买些针线布匹,却不料突遭横祸,据说死状颇为凄惨,全身衣不蔽体,血肉模糊,两只脚都被砍了下来,“估计是遭歹人奸杀”男人一脸神秘地说道。

    她顿住脚步,身体往回退,又轻轻地靠在门板上,好像这样就能找到依靠似的,低着头思索着,昨夜嗅到的血腥味应是那女子的,匪徒杀了人,抛尸在树林里,而后又爬窗回到客栈休息,是因为心坏了,所以胆子就可以变大吗?

    女子生活本是艰难,力量的差异又真实存在,自然界物竞天择,难怪人们对于猛兽的惧怕,远远不及对于性别的恐惧。

    云胡前世遭恶霸屠杀,她柔弱善良的阿姐被按在石板上,被人粗鲁地扯下衣裙,被那些人尽情揉捏抚摸,这般遥远的、令人恶心的的场景又活了过来。

    他们该死。

    月色孤寂,隔壁屋子里的人还没回来,窗外景色雅致,弱柳扶风,流水淙淙流向远方,女孩萌生了出去走一走的心思,她翻身一跃,足尖轻点,飘身来到小溪旁,小溪两旁杂草丛生,水面上沉浮着淡淡的青草香,沿着小溪继续往前走,隐约能听到微弱的喘息声,声音突然断了,接着传来几声干笑。

    心跳忍不住漏了一拍,随即飞身上去,右手一挥,两名彪形大汉听到动静,正正转过头来,还没看清是什么东西,男人只觉头晕眼花,四肢发麻,直接晕死过去。

    小姑娘胸前被一剑刺穿,一刀致命,身上布满淤青和抓痕,极其狼狈。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矮个子男人张大嘴巴咿咿呀呀地叫着,竟发不出完整的音来,

    他大喇喇地躺在地上,全身酸痛,四肢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女人将短剑插进大腿根上。

    男人定是没想到这般娇俏灵动的美人,她的眼里也能冒出熊熊的焰火,他的身体顿时剧烈颤抖起来,脸上,额头上,手臂上青筋暴起,像田里的绿色蟾蜍一样,发出低沉的、不可遏制的、令人心生恐惧的,奇怪的声音,这让他不住地蜷缩身子,露出可怜的表情,寄希望于伪装自己,寄希望于如何让那柄亮的发光的东西滚出去,奈何两眼发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云胡冷笑着站起身,右手朝着地上轻轻一挥,像极了传说中的幽灵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