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这些魔意不是真正吃到嘴里，可力量的涌入，同样会给他带来一种满足感，对于如今的楚虚来说，勉强能抚慰自己匮乏的生命。

    只是，开门红的彩头并没有延续下去。

    拼命逃出一处庞大且黑暗的空间，楚虚心有余悸飞了老远，直到再也感知不到那股诱魔的香气，才就地一躺，唉声叹气，眼含热泪，感慨生活之多艰。

    工作，当人的时候需要工作，变成了心魔还是要工作，就没有能够不工作的时候吗？

    他满心悲愤，办成了没好处，办不成吃挂落，魔界那个鬼地方，连一根草都没有，爱谁去谁去，他压根就不想活，凭什么听罗睺的。

    他要美食！要游戏！要小说！要网络！谁都不能逼他干白活！

    仗着无人看到，楚虚指天骂地，如果不这么发泄一番，他迟早要疯。

    我本不惧怕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光明，对于楚虚来说，现在就相当于把他眼睛给戳瞎了。

    不对，瞎了说不定还好一些，至少不用烦如何完成任务！

    回想起刚才的经历，楚虚忍不住吸鼻子，奶豹的轻松让他小瞧了引诱入魔过程的凶险，在他进入别人的意识空间时，同时也是跨入另一个人的主场，哪怕他修为比对方高，只要不是碾压，同样有翻船的可能。

    修道者滋生魔意能促长心魔，但心魔同样能提升修道者元神意识凝练程度，楚虚刚才挑选的对象，本来接触得还算顺利，结果在自己不小心受伤后，逸散的力量被对方扑捉，对方就跟疯了似的。

    他上辈子只是个普通人，群架都没打过，战斗力约等于半只鹅，哪能跟这种洪荒厮杀出来的修行者比。

    空有一身力量，却打得畏首畏尾，若不是确实修为高出不少，恐怕直接就交代了。

    一直以来就对魔界颇多不满的楚虚突然对心魔的魔生产生了迷惑，甚至打从心底生出一股躺平的冲动。

    反正这辈子是多出来的，风险高，又无趣，活着干什么呢？

    穿越一千七百八十四天，他其实一直被负面情绪包裹，尽管表现得若无其事，但那是因为他安慰自己，变成心魔总比化成骨灰强，可现实真的是这样吗？

    魔界那种环境就不说了，魔族本身就是负面的代表，若不是他上辈子性格乐观，早就在第一年抹脖子化为黄土一抔。

    不对，他不是人了，连土都不会留下！

    心碎！

    但凡魔界有那么一两分好，他都愿意坚持，可快五年，他都没有找到活下去的理由，继续的念头越来越底气不足。

    要是放弃，还不需要害人家好好的修道者入魔，也算功德吧。

    楚虚撑起身，呆坐了一会儿，便准备离开心魔位面，在魔界随便找个地方睡一觉，罗睺问起来的时候，就说没做。

    对了，死之前还可以怼他一顿，告诉他周扒皮都没他这么能剥削，活该在后世被写进小蝗蚊，被鸿钧压个一百遍啊一百遍！

    打定主意，他心念一动，就要回归身体，正在这时，一处遥远的地方传来呼唤与悸动。

    怎么回事，楚虚一愣，迈出的脚停下，下一秒，他就想起，自己其实成功收过一个小弟来着。

    因为好歹是第一个成功案例，他还给了一颗魔种，如果对方意识受到严重伤害，自己也会获得感应。

    想起奶呼呼的黑豹，楚虚纠结了两秒，还是决定去看看，哪怕躺平，去看看也不耽搁睡觉时间嘛。

    心魔在这片空间的穿梭速度极快，他作为心魔之主，更是有着近乎瞬移的速度，两三息时间，就来到了当初那片空间前，抬眼一望，无比震惊，黑色的空间已经濒临破碎。

    这是意识主人死亡的征兆。

    不过短短时间，小黑豹怎么就要死了？

    楚虚一咬牙，抱着踏入危楼的勇气冲了进去，魔修的意识屏障其实可以阻拦心魔，但在主人虚弱的情况下，自然发挥不了应有的作用。

    两步做三步朝中心奔跑，在他进来这片刻，空间破损得更加严重，从几道裂痕的状态变成了蜘蛛网形状的裂纹，仿佛顷刻间就能变成一地碎屑。

    快，再快一些，他扑到中心，之前活灵活现的奶豹已经成为一道透明的虚影。

    “嗷呜。”

    楚虚的到来好似给意识注入一股活力，小黑豹扭头看过来，伸出舌头，虚虚舔了他一下。

    脱离危险了？楚虚拢着这股意识，脑子有些懵，继而，不待他生出喜悦，面前的一切就化为一地碎屑。

    楚虚：“……”

    意识消失的画面很美，如繁星把夜空点缀，物质世界的死亡是寂静的红，精神世界却迎来最后的欢送会，仿佛有无数只小黑豹从身边窜过，比肩接踵、挨挨蹭蹭，与最后的朋友道别。

    楚虚闭上眼，紧紧握住拳头，却无法留下那个弱小的团子。

    这就是死亡，有别于人类的死亡，楚虚不曾知道自己死后的景象，但也能从中窥见一两分，只是不知那时的他是否有人送别。

    不知站了多久，空间还有一点儿墙角未消散，楚虚走到那边，蹲下身，伸手触去，也许他能看到对方身前最后的景象，知道要了他性命的是谁。

    只是，知道又如何，能帮他报仇吗？

    心中嗤笑，一个声音道，你是心魔，还是一个连弱者都打不过的心魔，又没有手下，杀小豹子的凶手在洪荒，即便知道是谁，也一辈子无法接触。

    况且，你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罗睺销毁，还管这些干什么。

    楚虚探出的手顿在半空，颤抖一下，这时，他一瞥，眼见最后的碎片要消失，所有想法抛之脑后，下意识抓了过去。

    管他什么，知道了再说！

    就在手指与碎片相触的瞬间，一个黑色的洞口猛然张开，本来就前倾的楚虚一下子栽了进去。

    怎么回事？心魔位面也有人偷井盖吗？不是我啊啊！！

    心中发出凄厉叫喊的楚虚消失在这片空间，黑洞合上，融入虚空，仿佛从未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