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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幕

    时间:公元917年,国历四月

    天气:群星映空,夜风凉而不冷,空气中颇多烟腥之气

    地点:河朔三镇之卢龙重镇

    人物:卢龙节度使周德威,字镇远

    周德威之子周光辅,字弼臣

    周德威之子周光佐,字弼石

    卢龙五府中郎将萧玉麟,字雪骧

    卢龙千牛卫李忠,字耿正

    卢龙校尉唐骁,字驰虎

    卢龙曹参宋威,字翔鹏

    卢龙旅帅元武,字斗鼍

    巫祝令尹施胜一,字占魁

    监医司任贵生,字天德

    火头军伍长花胜楠

    军需监嵇擂,字声远

    夜不收单昪,字日升

    督军使白金瀚,字富泽

    督军副使刘二,字不一

    书记官虞仁,字无敌

    李忠:萧将军!萧将军!醒醒,醒醒啊!

    周光佐:区区千牛卫,好大的胆子!来啊,拖出去军法从事!

    唐驰虎:且慢!少帅,如今军中正是用人之际,何不暂留李总兵一命,好使其将功补过效忠晋王!

    嵇声远:唐校尉所言甚是!望少帅成全!

    周光佐:反了!军令如山岂能儿戏?复言留人者同罪诛之!拖下去!

    元斗鼍:少帅!末将虽然素来与这萧雪骧不睦,可今日末将愿以项上人头力保!

    周光佐:元斗鼍!本帅念汝勇猛刚毅、逢战必先,素不计较尔之骄横放纵,今日岂敢如此僭越无礼、藐视军法!再敢如此厥词犯上,立斩不赦!

    元斗鼍:少帅,你今天就是杀了我我也要说!李忠我虽不熟却也早闻此人忠义之名;萧雪骧我虽不和却也目睹此人勇猛过人,如今尚未破贼便枉杀忠勇,这样的军令末将实在无颜遵从!

    周光佐:好啊!一个个都长本事了呀!我这算看明白了,原来军心不稳、久攻不克全由萧雪骧一人而起!你们不让杀,本帅今日偏斩此贼重树军心!来啊,将萧雪骧、元斗鼍、李忠三人就地问斩!枭首营前以正军纪!

    宋翔鹏:住手!将帅对答岂容尔等小卒插手?退下!(喝止住上前擒缚的兵勇)

    周光佐:宋曹参,莫非你也要插手此事?

    宋翔鹏:少帅,末将不敢。只是这月余间损兵折将而契贼久攻不退,敌未灭却杀良将,实非明智之举,将来在晋王面前也不好说啊。不如,不如暂将此事搁置,以图退敌良策。

    周光佐:宋翔鹏!少拿晋王压我!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即便晋王亲临卢龙,也自会循守军纪,何况你这仅仅跟过几天晋王的区区曹参!

    宋翔鹏:周将军,如果连晋王都压不住你,莫非阁下意图效法朱贼称帝不成?萧将军自追随周老节度使以来,哪一次作战不是身先士卒、勇冠三军?哪一次不对作战计划缄口遵从、力行不怠?哪一次不是先人后己、义助同僚?您可以问问任老先生,问问他从萧将军身上取下过多少箭矢?缝合过多少伤口!难道就因他这次战前质疑,坚守避战就将其囚在城楼之上将近月余吗?如今数战失利、伤亡大半便又恼羞成怒诛杀功臣,你就不怕落人口实众叛亲离吗?

    周光佐:住口!这里是幽州!容不得你这小小参将吆五喝六!本帅知道你跟过晋王,那你也就最清楚晋王的逆鳞在哪?而你的罪名便是勾结飞虎军欲孽,本帅奉命先斩后奏。

    元斗鼍:少帅!末将入营虽短却也常听些老兵掌故,当年飞虎军究竟如何晚辈不便评论,但因萧雪骧出身飞虎便以谋反论处,我元斗鼍第一个不服!

    唐驰虎:我也不服!

    周光佐:好啊,好!那本帅只有大开杀戒以告慰军心(拔剑)亲兵何在?全给我拿下!

    宋翔鹏:谁敢!(将手中大铁戟一震)

    白富泽:且慢且慢……大敌当前不宜祸起萧墙啊!如若我等同室操戈,只会便宜那契丹狗贼。不如都冷静一下,共商退敌之策,如此方能不负晋王恩德啊诸位将军。

    萧玉麟只觉口干欲裂喉咙发甜,浑身酸软昏昏欲睡,想要阻止众人迫在眉睫的干戈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可即便自己可以言语,又该当如何?眼前几人虽不乏熟识面孔却从其言谈、神态间不难发现这些人与自己是何其陌生。自己究竟在哪?究竟发生了什么?萧玉麟一概不知,只得仔细倾听众人的每一句话语,希望从这些只言片语中寻出些蛛丝马迹。

    周光辅:卢龙节度使有令,招周光佐补卢龙兵部缺,擢五府中郎将升幽州三军元帅,统率三军北御契丹,此令即时生效,印绶旌旄不日送达。

    周光佐:大哥!父帅久旷军戎,真的是老糊涂了吗,如何要偏袒这乱臣旧部?真是气煞我也!嗨!(气冲冲带领亲兵离去)

    周光辅:萧元帅,这幽州城万千军民的安危就交给您啦,兹事体大,还望元帅切莫辜负卢龙百姓的信任啊……告辞。

    任天德待周氏兄弟走远后慌忙跑上前来,诊脉之后以肉汤冲服丸药,众人上前问询,老者只言‘无碍,需静养’尔后督促众人暂且离帐安歇。众人往来踱步却又无可奈何忿忿而去,李忠最后离开之际,萧玉麟僵沉地大手陡然抬起,一把扯过李忠胳膊将其牢牢拉回卧榻。

    李忠:雪……雪帅,您有何吩咐?

    萧玉麟:你我兄弟不必拘礼,因这连日囚禁难得餐歇,劳累之余记忆出现残断之象,你且将这月余诸事悉数禀明,助我理顺心绪以图良策!切记,一定要事无巨细,否则别怪为兄不念多年情谊!

    萧玉麟出身行伍,素来喜欢研习古代乱世用兵之法,战国时期、南北朝时期、五代十国时期皆有所涉猎,因而从方才众人的对答中已经大致猜到此刻正是五代十国时期,既然河朔三镇中卢龙重镇节度使不再姓刘而姓周,看来必是周德威无疑,敌对既是契丹,则基本断定出此刻身处的正是赫赫有名的幽州保卫战中!

    李忠其人忠心宽仁,萧玉麟的借口又难寻破绽,遂将这月余间见闻的大小诸事悉数讲与萧玉麟,自日暮讲至深夜终于合盘尽托,萧玉麟不仅将自己的判断与身处的形式更加了解,同时也逐渐掌握一些当时常用的语言风格。于卧榻之上活动肢体确认无恙后,萧玉麟坐起身来,李忠刚要搀扶。

    萧玉麟:千牛卫李忠听令,即日起擢升幽州金吾卫!统领城内巡防事务,务使用兵之际城中盗贼不兴、民心和悦!

    李忠:末将领命!

    萧玉麟:汝速将城中居民分男女老幼登记清查,两日后呈来,不得有误!

    李忠:唯!(退下)

    萧玉麟:招营中信札文吏虞仁。

    虞无敌:雪帅在上,下官有礼。

    萧玉麟:虞先生怀济世仁心,又以无敌为字,必怀匡扶天下之才。

    虞无敌:岂敢岂敢,雪帅言重了,唯思尽匹夫之才尔。

    萧玉麟:虞无敌听令!擢帅帐幕僚祭酒,即刻上任!

    虞无敌:在下领命!

    萧玉麟:汝速将军中兵将分军种登记清查,限明日此时呈回,不得延误!

    虞无敌:唯!乞分三、五帅帐亲兵随行,助益清查时效。

    萧玉麟:准!

    分配完任务后萧玉麟起身于帐中踱步,不多时便看到部将自中郎将帐中取回的盔甲兵刃,甲乃寒铁锈红,兵乃丈二冲天槊,刃乃三尺冷焰锯,穿戴完毕后披一领百战余生烽火袍,霎时间豪气胸中生,虎啸英雄体,领四五个旧部亲兵出帐巡城。

    河朔卢龙乃古之重镇,北却突厥,南望中原,实乃北方游牧深入中原的必经之地,经历代战略家深耕之后,此时的幽州城墙高城厚,水阔池深,前郭后城颇显格局。

    亲兵随主将擢升而更显富贵,因而一路上跟在萧玉麟身后尽皆趾高气昂自信满满,萧玉麟也并不阻拦,只是不时问些关于幽州城的掌故,众人邀功心切,一个个争抢着回答,临近破晓时分已将整个幽州城的东南西北巡视完毕。周光佐刚愎自用并不据城死守,虽说屡屡失利却幸好因此留下了一座并未遭到破坏的坚固城池。

    虞无敌:禀雪帅,伍长及以上军阶的名册已经清查完毕,其余兵勇、马匹、辎重、军械等物日落前查明复命。

    萧玉麟:好!先生点兵勇犹凤雏肃积案,得先生相助实乃本帅之幸啊!

    虞无敌:雪帅!(跪拜抱拳)仁生逢乱世,虽略具才华却久不得用,半世潦倒不过充作文书糊口,将军不以仁一介寒儒而承蒙拔擢,知遇之恩唯死足报!

    萧玉麟:先生请起,雪骧一介武夫,能被先生视作知己颇慰平生。有劳先生速去清查,晚夕自有大用。

    虞无敌:唯!(退去)

    萧玉麟:传令!升帐!队正以上将校帐中议事!另请督军、军需、医司等部帐侧旁听!

    不一时众将士纷纷请命入帐,其中三人姗姗来迟,萧玉麟只当不知并不言语,待众人分列左右站定之后,萧玉麟拿出名册。

    萧玉麟:为正军纪,接下来一个月的点卯由本帅亲自执行!唐驰虎、元斗鼍……姚四、张五二人既然不愿点卯那就到值更伍去吧,余者席坐共膳,大家边吃边聊,谈一谈各自想法。齐云、韩直、赵宣,你三人起立进食,若再迟到贬为帐前听差!

    三人维诺称是,火头军抬着大锅放入帅帐中心,众将分次序盛舀。一一完毕之后各自归座,众人摸不准萧玉麟新帅上任后弄这一出有何深意,只是端着碗默不作声。

    萧玉麟:快吃吧各位!趁着幽州尚未城破,大家多吃些吧。等吃饱了我们就谈一谈这仗要怎么打!是战、是守、是和、是降?大家各言其志!

    嵇声远:如今损兵折将的,战是没法再战了,以末将看来关键在如何守城上费心思。

    单日升:他日兵多将广尚不足战,只怕今日死伤大半后已难堪守。依末将之见不若求和!假意求和以拖延时间,以待晋王挥师北上。

    众将士连遭主动作战的挫折,因而这探讨的重点便是如何“守”与如何“和”上。谈论正酣之际忽闻探报:契丹王耶律阿保机亲帅大军三十万兵临城下。争执是守是和的众人立时话风一转,将讨论的重点偏向如何“和”的巧妙上面,更有身为督战副使的刘二竟说出荒唐之言。

    刘二:耶律阿保机亲帅三十万虎狼之师南下,足见其吞并幽州之意已决,我等若再以疲敝残勇、断壁残垣御敌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取灭亡也,不若效法已故晋王之策,退避三舍暂避锋芒,待其强弩力虚之际再挥师北上杀他个人仰马翻!

    元斗鼍:放肆!大敌当前不思舍身报国杀身成仁,却寻思弃城苟活,实乃小人行径,大丈夫不齿复言与汝!

    刘二: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况且吾之所言绝非乞降,实乃暂避锋芒的权宜之计,待南下与晋王和兵一处后,复挥师北上,届时兵强马壮必可图之。

    萧玉麟:(解腰间佩刀)可有与刘大人之谋相仿者?来人!斩刘二于帐前,以绝军中弃城之念!

    刘二:雪帅!冤枉啊雪帅,下官只是权宜之计,绝无弃城之念啊!雪帅饶命……

    萧玉麟:军中无戏言,言不尽责则行必无果,本帅治军岂容尔等软弱无骨之辈!

    刘二:萧雪骧!我乃晋王钦命之督军副使,凡生杀大刑尽需奏请晋王裁决,滥杀督军者以谋反论处!尔等莫非串通谋反不成?

    萧玉麟:住口!斩你乃本帅之意与众将何干?你说军中无斩督军之兵,那本帅便用此刃斩你!(解下佩刀,拍在案上)晋王若有责罚,萧某一力担之!拖下去!(顺势将佩刀向入帐的亲兵一抛)

    刘二:白督军救我!白督军救我!雪帅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