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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 瘦骨太医

    那人会死吗?

    突然,心底浮出疑虑,只觉那人本是瘦得皮包骨头,此番又受如此鞭笞,除非是大罗神仙,要不然定得殒命了。

    思绪至此,一股股复杂之意越发升腾,只是不知为何,心境突然间杂乱无章,所有凌乱恼怒甚至不堪的记忆层层上涌。

    曾也记得,当初也是在死牢里,那人满身荣华的立在牢房外,一遍一遍冷情绝意的逼问她摄政王府兵权的下落,也仍是在那不见天日的死牢里,萧淑儿握着长鞭,一次又一次的将她打得皮开肉绽。

    当初的血肉模糊,无疑是狰狞磅礴,而今再闻得鞭笞声,终还是极为排斥。却又不得不说,入得牢中的人,何能有见得天日之时,终还是性命如蝼,一文不值罢了,纵是心比天高,恨意涛绝,一个人,又如何斗得过命运?

    越想,思绪便也越发的遥远。

    却是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间,有人小声的啜泣,“柳太医这次可会有事?我数着的,他们今日多打了柳太医八鞭,柳太医怎承受得了!那些杀千刀的,瞅准了牢中的人便肆意起伏,改日我要是被皇上接出去了,定要这帮子狗眼之人掉脑袋!”

    这话刚落,便有人惊恐紧张的道:“嘘,小声点,你不要命了?这里可是宫牢,任你往日乃皇上最是宠爱的妃子,但到了这里,身份那些都是虚妄,活命最是要紧!”

    “他们过来了,嘘,嘘。”

    瞬时,周遭气氛再度沉寂了下来,各个牢房之人皆是噤了声,而那牢外巷道的深处,则有几道脚步声缓缓而来,若是细听,也不难听出那些脚步声里竟还夹杂几许刺啦的拖沓滑动声。

    凤紫神色微动,回神过来,目光下意识朝牢外望去,则是不久,摇曳暗淡的光影里,便见两名狱卒拖着一人过来了。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那被牢头拖着的人,满身瘦削,似如一架骨骼一般,他正垂着头,凌乱打结的头发肆意垂落,双腿就这么在地上被拖着滑动,整个人似如尸首,狰狞破败。

    他身上的衣袍早已破烂脏腻,看不出血色,只是待得那两名狱卒越行越近,也能见得狱卒足下的后方,竟是展露出了一条被鲜血滴盖的路道,且周遭的空气,也突然变得血腥味浓烈,是以不必多猜,也知那瘦骨嶙峋的人定是流血不止,受伤不轻。

    “倒当真是死不了的贱骨头。嘴巴也硬得紧,怎么打就是不吱声儿!”

    待狱卒打开牢门,那瘦骨嶙峋的人便如包袱碎石般随意扔了进来,待得那人犹如死尸般坠在杂草上一动不动,狱卒们似觉不解气,双双上前朝那杂草上的人踢了一脚,唾骂一声,眼见那人仍是趴在杂草上一动不动,狱卒们顿觉无趣,随即便双双对视一眼,慢悠悠的转身出牢,锁上牢门后便悠闲缓慢的离去。

    待得狱卒们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巷道远处,那对面牢房之中,才有人低声道:“喂,新来的,且看看柳太医如何了。”

    新来的?

    这话入耳,凤紫神色微动,自是猜到那人在说自己。

    奈何,心有复杂,她云凤紫还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是以此际,也着实无心在牢中生事。

    她本是打算对对面牢中之人的话置若罔闻的,也本是打算合眼打坐的,奈何仅是片刻,周遭牢房之人仍是纷纷七嘴八舌的催促,且那话语的内容,皆是冲着她来的,似是她云凤紫此际不去关心关心地上那所谓的柳太医,便似辜负了众人希望,十恶不赦一般。

    她云凤紫早是过了善人的心态,而今闻得这些,心口自是不畅。

    “我与他非亲非故,也不识他,是以无理由搭理他。诸位还是歇歇气,莫要再催,倘若再催,便休怪我将牢头唤来了。”

    她瞳孔微缩,沉默片刻便阴沉清冷的出了声。

    这话无疑是威胁十足,冷冽淡漠,周遭之人皆是一怔,但待权衡一番,终是未再吱声。

    周遭气氛,终是再度沉了下来,凤紫心生冷冽,也未再言话,仅是稍稍坐端身形,双目微合,内力再度稍稍而涌,兀自练功。

    时间,在无声无息中悄然溜走。

    待得凤紫练功完毕,时辰早已是过了两个时辰,然而便是如此,这森冷昏暗的宫牢里,却不见有人过来将她提去凤栖宫审问,那君若轩更也不曾良心发现的过来救她,甚至于,地上那趴在杂草上的人,依旧是毫无动静,不曾动弹分毫。

    隔壁有人,已紧张担忧得开始啜泣。

    凤紫眉头一皱,瞳色蓦的幽远,着实不知,这所谓的柳太医究竟何许人,竟会让牢中这么多人为他担惊受怕。

    又或许,这人真是个大善人,好人。只不过,既是好人,又如何会沦落在宫牢里?

    思绪翻转,想了片刻,毫无头绪。待得兀自沉默半晌后,那地上之人,竟突然间开始颤抖起来。

    他颤抖得有些厉害,瘦削的身子一起一伏,看着极是锥心,他两腿微弹,双手也如无意识般朝旁抓扯,整个人似是扭曲得极为难受。

    凤紫眉头越发而皱,静静的盯着他,一直盯着。则是不久,那人突然就停止了颤抖,彻底不动了。

    她神色微变,心口微微发紧,一股股莫名的空洞与起伏在层层上涌,待得片刻后,她终还是自床榻上下来,缓步朝前,蹲在了那人身边。

    未曾泯灭的良知,在肆意作祟,逼着她过来查探。又或许,此人如今这模样,的确是太像当初身在死牢中被萧淑儿鞭笞过后的死狗模样,是以,同病相怜,心有触动,便也,忍不住的心软。

    “你如何了?”

    她强行按捺心绪,深眼凝他,低沉沉的问。

    这话一出,便散落在昏暗低沉的气氛里,而面前趴在杂草上的人,却一动不动,更未出声。

    “这么久都撑过来了,难不成今日便朝阎王低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