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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回 小尼姑获开释,俏郡主疑水鬼

        定国公王府,府邸极大,极尽土木之盛。王府背靠凤凰山,面向斜月湖,堪比天子占据九龙归宗的皇城长信宫。

    当初王府宅邸刚刚建起来的时候,朝中言官右佥督御史弹劾奏折,如雪花一样飞入长信宫龙案上,说这王府占住龙脉,朝野要求罢黜定国公治罪的声音此起彼伏。

    “荒谬”,天子韩胤看了奏折一笑而过,置之不理。

    王府大门分左中右三间,中间大门一般不开,除非恭迎圣旨、逢遇大事。平时官员走左门,家人和客人走右门。朱漆大门上打满了金色的门钉,台阶两侧各屹立一尊三丈高的石狮,威风凛凛。

    十八年前,老王爷去世,这偌大的王府都由老夫人掌管,老夫人膝下只有杨泽一根独苗。

    老夫人虽是女子,却巾帼不让须眉,不怒自威,一双凤目自有一股杀气。想当年这位女子十岁跟随老王爷杀人,北攻铁弗,南扫六国,为王朝攻下一百三十余座城池,屠戮三十八城,更是亲率王府悍卒,马踏江湖,身上自带一种戾气让人不寒而栗,扫一眼就让人心惊肉跳。

    正值盛夏,王府面前的斜月湖上,万朵荷花盛开,中间夹杂着一些随波逐流的浮萍、睡莲,几尾锦鲤在荷叶间嬉戏。

    几名清秀婉约的少女,荡着轻舟在斜月湖中采摘嫩绿的莲蓬,里面莲子颗粒饱满,争相要撑破莲蓬脱颖而出,正如那少女隆起的胸脯一样娇嫩雪白。

    湖心六层雷音佛塔上,几个佝偻身躯的暮齿老儿,难得走出佛塔,慵懒的晒着太阳,睥睨着眼睛望向喧闹的采莲少女。少女们感觉到身后一双双凌厉的眼神,立时缄口,蹑手蹑脚,生怕惹怒了这些武库的阁奴被偷偷喂了这湖里的鱼。

    这六层高的乌木佛塔,四角矗立四尊十丈高的护法金刚。乌木是七国时西蜀特有的珍贵树木,木匠李四喝醉了酒曾说,“寻得乌木一方,胜过珠宝一箱”。不过更珍贵的不是佛塔,而是塔内的孤本秘籍,这雷音佛塔除了一楼供奉西天大如来佛祖外,上面每一层均是征战六国,从江湖中各门各派掠夺的武学魁宝。

    偌大一个武库,装得下整个江湖。

    当然少不了痴心妄想的江湖人士想一窥武库秘密,最终落得漂尸城外乱石滩的下场。

    王府湖畔,有一玄女亭,青砖白瓦,挑角飞檐,亭上九天玄女栩栩如生。飞檐正中匾额上书“玄女亭”三个鎏金大字,另一侧用大篆写着“明先仁后,舍仁用明”,正是当今象拓王朝大儒所倡导的君臣道义。

    亭中,世子杨泽运笔如风,援毫风掣电,随手万变,一副风雪卷江南的书法跃然纸上。

    他身旁跛脚老道,仙风道骨,长须飘飘,要不是道袍上缝了几个针脚不平旧补丁,极为不雅观,那绝对像是道教祖庭牛头山下来的世外高人。

    看完世子写的风雪卷江南,坡脚老道满意的点了点头,赞道“世子书法点画变态,遒瘦而露骨,匀稳清熟,真有骤风旋雨之势,今后可改写小篆”,转身返回西书房。

    书童青锋蹲坐在湖边台阶上,望着碧波清池中,万尾锦鲤游来游去,悻悻道,“坡脚道人故弄玄虚,他从来不写字,整天无所事事,端详十九道锁蛟残局,也亏了老夫人心胸宽阔,容得下这位吃闲饭的老道爷”,一阵微风吹过,池中万株荷花随风摆动,起伏不定。

    “锋儿,可别小瞧了跛脚道人。你没见自打他进府,那锁蛟残局棋子就能自己对弈了,就这一点江州除了他谁也做不到,江湖传言锁蛟棋局一旦破解,开天神剑的武学秘籍将重现江湖,这谣言也真是苦了那些处心积虑,想在江湖上出人头地的武夫了”。

    雷音佛塔一层。

    淄衣和尚肥头大耳,坐在佛堂门槛上,看着远处万鲤朝天的景象,转动晶莹剔透的翡翠佛珠,正是黄敬寺主持广智大师,当初杨泽从牛头山脚下将他捡了回来,老夫人对佛道僧人高看一眼,就把他留了下来。

    佛座下,一位模样清秀的红衣女子,十五、六岁的模样,虽然穿着一身粗衣,头发有些凌乱,但那双清澈的眼眸,瞬间让人觉得她是世间少有的美人。

    少女身后拖着一根拇指粗壮的铁链,红着眼睛,恶狠狠瞪着王府惹眼的世子,恨不得扑上来一口一口咬死他,才能解心头之恨。

    这个女子名叫沐屏,沐是七国乱战时东越国姓,这个女子自然是东越皇族。三年前混入世子在江州学宫的书友卢远林侍从,进入王府,袖中西蜀名剑观凤匕首差点将世子杨泽杀死,被老夫人锁拿在佛前,每日念经忏悔。

    不过她却没敢动,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佛塔前不远处,一位面容清瘦的老者,双拐搁在身旁,正聚精会神的盯着眼前的石桌,裤管空荡下垂,伤口平整,像是被利刃齐截斩断。

    他对面一位老者,扁胖脸,一身青衫,正与清瘦老者对弈,难解难分。棋盘上两只红眼老鼠正拖动着棋子,乖乖落定棋子方位。当初她混入王府,独自骗世子与自己在湖心泛舟,差点捅死这位王府世子。

    被这位断了腿的老者,拐杖轻轻一点,就全身麻痹,束手就擒了。

    当年,正是王府悍卒,踏平东越皇宫,一夜之间夷为平地,虽然定国公已死,但国恨家仇让这位公主无时无刻不想着报仇。

    她后来听广智大师说,此人正是当年北府兵一雄二白三骆中的白魁。七国后人都听说过,白魁在战场上枪破千甲,跟随老王爷征战七国,立下赫赫战功,生啖人肉、吃人心肝对他来说就是家常便饭。

    少女清澈双眸中,映着世子杨泽晃动匕首的影子。

    她紧紧闭上美眸,心却扑腾扑腾直跳,不知道这世子又要怎么羞辱自己,她有时候也很奇怪,自己死都不怕,反而对这世子怕的要命。

    “嘡啷”一声清脆响声,那拇指粗细的铁链,在观凤下如豆腐般脆弱。

    别看那匕首并无锋刃,刀身纹路曲折婉转,凹凸不平,却削铁如泥。

    “小尼姑,你走吧”,杨泽倒转匕首递给怔怔出神,不知所措,更有些意外的亡国公主。

    沐屏双眸紧紧的盯着这位自己做梦都想杀死的“王八蛋”,偏偏他却有一副好皮囊,她懊恼上天真的不公,凭什么?。

    “小尼姑,还不快滚,今天本世子心情好,既往不咎了。你若再不走可别等我反悔,那今晚可就要你暖被了”,杨泽倚在佛像龛前,晃动着桃花双眸讥讽道。

    “我……我想留下来服侍世子少爷”,沐屏并未接世子手中的匕首,向后退了三步,踟蹰了半天,朱红的嘴唇留下一道细小的牙痕,皓齿如雪。

    “我说小尼姑,你是真心想服侍我?还是想再找机会杀我?”,杨泽平淡的道,拿起佛龛上的木鱼敲了几下。

    沐屏见杨泽看穿了自己的小心思,低头不语。她清澈双眸狠狠的瞪着杨泽,泪水终还是流了下来,晶莹的泪珠扑簌扑簌滚落。

    “好吧,你既然这么想杀我,那我就成全你,不过恐怕你只有一次机会,下次老夫人可就不会容情了”,杨泽抬头望了望凤凰山顶,笑了笑,丢给她一块手绢。

    “别哭了小尼姑,好好洗漱洗漱,难不成还要本世子伺候你不成”,望着杨泽远去的身影,沐屏将那块香帕狠狠的踩在脚下蹂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