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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结局


    这一刻谢风篁明白了三十九年前,太皇太后的陪嫁从扶阳郡秘密返回宫中,跪在阶前哭着禀告说“当今扶阳王类先帝”时,太皇太后的心情。

    她眼眶霎时间又酸又涩,甚至下意识的整理了下久未在意的鬓发衣角。

    但下一刻,当她反应过来,这人不过是新君想方设法找过来的替身,却非淳嘉本人后,她的心立刻冷了下去。

    “让你父皇打发了他罢。”新晋太后定了定神,没理会那正努力模仿淳嘉举止走过来请安的男子,只摸着孙儿的发顶,轻声说道,“往后也别做这样荒唐的事情了。”

    再像也终究不是本尊,搁在跟前又有什么意思呢?

    而且谢风篁进宫没多久,淳嘉就亲政了,她所熟悉的先帝,其实并非未亲政之前,而是亲政之后,威严日渐隆重的那些岁月。

    只是那样的天子威仪,连新君都未能完全效仿到,何况是区区面首?

    这一招没有成效,但动摇不了新君的孝心。

    很快他就给谢风篁第二次“惊喜”:他秘密召了戚九麓入京,乔装打扮送到庆慈宫请安。

    这也是当年一别之后,时隔数十年,故人再次相逢。

    相比上次形容酷似的年轻面首,只是让谢风篁觉得惆

    怅失落的话,这一次跟鬓发渐苍的戚九麓相对无言之际,谢风篁只想挽起袖子来,打爆新君的狗头。

    她现在跟戚九麓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实际上戚九麓跟她也是一样。

    两人沉默良久,最终只是像寻常少年相识、失散多年的故人一样,说了些别后的情况,讲的最多的还是各自的儿女事。

    当他们意识到他们只有说起儿孙才滔滔不绝时,眼底都有些如出一辙的悲戚:他们是真的,老了。

    所以才会渐渐不在意自己,而关注于子孙。

    人都觉得自己老了,曾经的那些过往,又哪里还值得在意呢?

    谢风篁最终看上了戚九麓的一个小孙女,决定聘给秦王世子做世子妇。

    戚九麓没有立刻答应,仔细问了秦王夫妇的品行为人,又问了秦王世子的喜好年岁长相,才郑重同意。

    告退之前,他没提当年太后没跟他走的事情,却为太后当年放过戚九章、放过戚家再三道谢。

    这样道谢的态度,其实也是彻底划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那些少年轻狂的过往,终究在岁月里湮灭无踪。

    眼下他们只是纯粹的君与臣。

    兴许还记得些从前的情分,然而也不过是故人这样的程度。

    无关风月。

    等戚九麓走后,谢风篁已经顾不上颓唐了,命人提前备了戒尺,召来新君,先是兜头一顿抽,末了才颇为无语的问:“你父皇生前待你也不坏,为何他尸骨未寒,你便迫不及待左一个右一个给哀家塞人?”

    这要是淳嘉九泉下有灵,怕不是气得活过来?

    她不免起了疑心,揪着新君的耳朵质问,“若是哀家先走一步,你是不是还要为了固宠,给你父皇进献美人?!”

    “母后饶命,儿臣怎么会?”新君求饶着,振振有词,“父皇对儿臣虽然好,但儿臣也不是他唯一疼爱的孩子,这储君之位,说到底是儿臣自己争取来的,可不是父皇力排众议给儿臣的。既然如此,儿臣对父皇的感激,也就是寻常皇嗣的感激了。再说父皇去都去了,逝者已去,自然要更加珍惜在堂的母后!何况父皇生前最宠爱母后不过,区区面首,玩物罢了,难道还要跟母后计较吗?”

    谢风篁久久凝视着他,末了叹口气,放开他耳朵,摸着他发顶,说道:“你果然是哀家的亲生儿子!哀家当年得宠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你父皇是做了什么孽,碰见咱们母子俩?”

    新君就不爱听这话了:“母后才貌双全贤良淑德,儿臣聪慧能干机敏厚道,父皇得咱们娘儿俩,上辈子怎么都是积福的。”

    “……你滚罢!”新晋太后

    听得心里烦,挥挥手将人赶走,谢风篁毕竟没有真的给淳嘉殉葬的打算,不过是习惯了这么个人相伴多年,忽然落了单,一时间茫然无所适从罢了。

    被这么一闹,她心里那股子郁气竟然消解了不少。

    从次日起,却逐渐恢复生机了。

    这让新君等人都是长松口气。

    接下来的一些年里,新君还是不死心,时不时的安排一些酷似淳嘉的年轻男子在谢风篁跟前晃悠,谢风篁不免疑心他小气,记恨淳嘉当年没有直接立他做太子,存心撺掇自己给亲爹戴绿帽子。

    这样坑爹的儿子,她也是头一次见,倒是颇为担心有朝一日也来坑自己。

    然而新君对淳嘉不讲父子情分,对她这个亲娘倒还算有耐心,做了皇帝,被打了也只是溜之大吉,倒没什么忤逆的意思。

    谢风篁所以太太平平的过了二十来年,于一个元宵节的夜晚,握着先帝生前亲手做的最后一盏花灯,与世长辞。

    新君彼时也已年长,看着褪色却被保管极好的花灯,眼中也有些怅然。

    他不像父皇淳嘉,后宫妃嫔众多,虽然对父母亲自给他选的皇后还算敬重,却从来不是长情的人,甚至不太理解得了淳嘉长年盛宠他母妃的做法。

    毕竟天子富有四海什么样的美人没有?

    好吧,他觉得自己也不算不长情,他只是执着于十五六岁美貌温柔的女子罢了。

    至于十五六岁的妃嫔总会长大,那么固守自己喜好的他,也就换一批新的……

    当年父皇为什么不换呢?母后固然美貌又机敏,几十年下来不觉得乏味么?公襄稶这些年来想到自己的父母,都有些迷惘。

    不知道该称赞父皇心志坚定呢,还是母后手段了得?

    他怀着这样唏嘘的心情,亲自为太后入殓,将先帝生前亲手做的花灯,都郑重的放进了梓棺。

    是年春,公襄稶携诸子扶灵,送谢太后棺椁入宣宗陵墓合葬。

    在他这一朝,公襄霁与谢风篁的故事,已经很出名了。

    只是整个经过,也是大家喜闻乐见的桥段:北地积善人家谢氏的女儿,因着宜子与美貌贤惠,被翼国公云家看中,收为义女,送入宫闱服侍宣宗皇帝。

    谢皇后生来有着异象,传闻容貌气度无人能及,故此初入宫闱就得了天子心意,只是当时纪氏当政,对谢皇后多有迫害。

    总而言之,帝后经过一次次升级打怪,最终一个御极宇内、一个母仪天下,成就数十年帝后和谐的佳话。

    那些知道明君贤后故事背后的人们,起初还哑然失笑,后来听得多了,也有些狐疑,觉得是不是自己记错了?

    然后就渐渐觉得,好像事情就是这样子。

    宣宗有为,谢后贤淑,生同衾死同穴,膝下子嗣昌盛,后继有人且孝顺体贴……可不是天造地设般般配的一对?

    如果有什么其他野史记载的出入,那一定是坊间为了骗钱胡编乱造,须信不得。

    (全书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