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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 十步之内,必有芳草。


    “娘娘可是为今儿个的朝会烦恼?”她徐徐吐了口气,意识到自己情绪太过不稳,正待放缓些语气让他们起来,谁知道,陈兢犹豫了下,却从她身后膝行出来,小声道,“奴婢愿为娘娘分忧。”

    “你能为本宫分什么忧?”云风篁闻言有些失笑,她理解陈兢乍得恩宠正是卯足了劲儿表现的时候,要是平时倒也不介意帮忙立个威什么的,可这会儿么,也就意兴阑珊的摆摆手,“罢了,你们都下去罢,本宫一个人待会儿。”

    清都等人连忙答应着鱼贯而退。

    陈兢却还跪在地上。

    云风篁就有点不耐烦了,抬眼看他:“怎么?”

    “娘娘,恕奴婢斗胆,您如今儿女双全,地位尊贵,又有帝宠在身,在这后宫之中,可以说是高枕无忧!”陈兢磕了个头,正色说道,“所忧者,皆在前朝!”

    “嗯?”云风篁眯了眯眼,来了点儿兴趣,单手撑腮,道,“那前朝之忧,你有法子?”

    陈兢低笑了下,露出些许阴鸷之色,膝行向前了点,轻轻抓着她的裙摆,低声说道:“今儿个的朝会争来争去,归根到底还是没说清楚,到底谁才是谋害娘娘的真凶!”

    云风篁淡淡道:“怎么没说清楚?明惠长公主不是已经认下来是她了么?她是堂堂金枝玉叶,先帝骨血,本宫能拿她怎么样?不但不能拿她怎么样,还差点给她以死谢罪!”

    “娘娘,前皇后近两年身子骨儿都不大好,娘娘所以封妃未久就开始帮着前皇后操持六宫。这宫里头论起治宫严谨,谁能跟娘娘比?”陈兢笑了笑,意味深长道,“连娘娘都在自己宫里头为人谋害,险死还生,何况其他人呢?”

    “……”云风篁眼睛亮了起来,原本有些懒散的坐姿也挺直了些,微露笑意,道,“继续说。”

    陈兢也笑:“娘娘,长公主殿下不是一心一意将谋害宫妃的罪名往自己身上揽,连您好意为她开脱都不要吗?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帮她一把。这宫里连娘娘都能被下鹤顶红,何况其他人?这许多人都被下了鹤顶红,却不知道,咱们金枝玉叶的长公主殿下,还承受得起么?”

    “只怕太着痕迹了点。”云风篁已经心动了,嘴上却还是道,“怕是无法说服满朝文武。”

    陈兢嘿嘿一笑:“说服得了六宫的娘娘们就行。奴婢斗胆说句实话:娘娘您在宫里头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可是长公主乱用先帝遗泽之下,连您都应付的手忙脚乱,这还是陛下私心里都

    心疼您的情况下呢。今儿个要是随便换了其他任何一位娘娘,哪怕是陛下往后的继后呢,您说这能有活路?”

    “本来长公主跟宫里诸位娘娘,井水不犯河水。”

    “可她如今开了这个头,要是娘娘们不予理会,那,往后长公主殿下看谁不顺眼,就先躺上几日,说是被谋害了,再给不喜欢的娘娘下毒手……谁受得了?”

    “最主要的是,这位长公主早先婚事出了波折,至今没有驸马人选,再加上庶人纪晟才去,万一她要守个三年孝之类的再下降,这三年里,六宫只怕得将她当祖宗一样供起来。就这也不一定挡得住她没事找事啊娘娘您说是不是?”

    不止如此,关键是明惠长公主现在显然已经站到了摄政王与太皇太后那边去了,既然如此就是跟淳嘉为敌,那么她看淳嘉的妃子,能有什么好脸色?

    而淳嘉的妃子就算有愿意放下身段做低伏小的,也不能对明惠这么来啊,被淳嘉厌弃了怎么办?

    这位天子大婚时候被迫娶的那些人,如今谁过的舒坦?

    云风篁想的还要多些,这段日子因为继后人选的缘故,前朝后宫都将她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都觉得有她在一日,新人旧人做了皇后都地位难稳。

    甚至将来的东宫还要生出波折。

    现在好了,运作的合适的话,前朝不好说,后宫诸妃嫔,却可以换一个人痛恨了。

    她这个宠妃顶多压着点其他人,也不是每个对头她都要人家命的,比如说顾箴、崔怜夜、贾蘋叶这些人不都还活得好好儿的?

    就是袁楝娘跟陆其道,也还没死呢。

    可明惠长公主呢?

    一出手就是明晃晃的栽赃陷害把人往身败名裂上赶。

    人家背靠先帝遗泽,云风篁这样的帝宠地位手段都只是勉强逃出生天,接下来还有的扯。

    遑论其他人?

    到时候长公主不点名还好,点谁谁死……哪个妃子容得下这样的小姑子?

    尤其是欧阳福履那几个家世好的,因为对淳嘉有着助益,不定哪天就被明惠给清场了。

    云风篁很快整理出思路,再看陈兢,目光之中就带上了分明的赞赏:“看来本宫之前委屈你了,你这等才干,早该提拔上来的!”

    “能够伺候娘娘是奴婢十八辈积来的福气,哪里有什么委屈?”陈兢连忙说道,“而且没有这些日子侍奉娘娘左右的耳染目濡,奴婢也未能为娘娘分忧。”

    这奴才比陈竹可爱多了,又机智又嘴甜,简直十步之内必有芳草!

    云风篁非常满意,伸手摸了摸他面庞,柔声道:“好生办差,本宫从不会亏待了有功之人!”

    ……这天傍晚淳嘉从春慵宫出来,暮色里小雨霏霏,春慵宫前种了一小片紫竹,此刻

    略有窸窣声,在含含糊糊的夜色里不显嘈杂,愈发宁谧。

    他站在汉白玉阶上望着雨幕怔忪片刻,才登上帝辇。

    雁引小心翼翼的问:“陛下,咱们去哪?”

    “……”淳嘉沉默了好一阵,抬着帝辇的人都觉得有些累了,才听他缓缓道,“还是……还是去浣花殿罢。”

    虽然贤妃说了让他去其他地方,她想一个人静一静,他也知道她如今正在气头上,怕是听不进去任何劝说与安慰,但心里到底不放心。

    要是去了之后贤妃还在生气,就在绚晴宫随便召个宫嫔伺候罢。

    淳嘉在心里叹口气,贤妃不是想要个记在自己名下的皇子么?

    兴许这么做了她还高兴点。

    只是他自己不喜欢罢了。

    这些年来,他不喜欢却不得不做的事、说的话,都太多太多了,他都习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