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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动荡年代

    这样的山路消失的太多,比如去大姨家的那条山路,路边有一树非常好的杨梅,不久前想去顺着这条山路摘杨梅,寻找之下,发现那条山路已经完全不存在了,山口的那座水磨坊,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疾走一天一夜,一到家中,就有好心人来提醒,要父亲赶快逃走,电报是假的,公社为了骗父亲回来才发的。知道上当之后,奶奶立刻让三伯父带着父亲逃跑。

    跑了不久,公社就有人追来,一直追到了县城。父亲躲进县物资局,当时局长是宋姓本家,他对追来的人讲,“娘追儿尚且不出百步,何况是一个祖宗下来的本姓家人。”,这才劝回了他们,躲过了一劫。

    父亲讲,那个公社书记对他仇恨很深,扬言抓到他后,要三天内打死。这就是当时的社会现状,父亲的经历只是其中的一个缩影。

    六六年开始的运动,造成大量学生滞留学校成“老三届”,如何安置就业是最大难题,在一声号召下,他们又放下书包走出学校,扛起锄头上山下乡,到广大农村接受贫下中农改造。

    父亲努力考上大学,结果被历史大潮重新冲回农村,命运多舛,宿命轮回,本来想像大伯父一样,通过读书跳“龙门”,跳上“龙门”却又再落“农门”。

    事实上,即使没有遇到这样的事情,父亲毕业后也一样要回农村,他就读的江西师范大学,本来就是面向农村培养学生,又遇到红卫兵成社会问题,他的其他同学,都没有安排工作,都成为了知青“插队”农村。

    父亲最后逃到的是会埠的青树大队,青树大队与枫垅大队相邻,也处在越山脚下。

    落户偏远山村,也不容易,知道父亲的情况后,没有哪个生产队敢接收父亲。也是父亲幸运,有一个生产队长相当开明,有些魄力,他说“大学生多难得,你们不敢要我要了。”

    那时候别说大学生,就是高中生都少见,农村中就更少见,父亲因此在青树大队落脚,那个收留他的人姓刘,后来他的儿子与我成了高中同学,关系相当亲近。

    就是躲到这里,事件并没有结束,当地会社又给父亲所在地发函,要求遣返接受批斗。父亲再次被幸运眷顾,这封催命函,被父亲的一位表哥给压了下来。

    父亲的这位表哥曾经是地区的司法局副局长,那时正好被调到管辖青树的新建农场,在里面担任领导干部。这封函在被他收到后,放在了抽屉的最底下。

    几年前我去探望父亲的这位表哥,当时他还很健朗,笑着跟我说,“我看到是你父亲的名字,就锁到抽屉最底下,当作是不小心忘了,保了你父亲一条命。”

    这样的笑容,现在还亲切呈现面前,那是一种沧桑的积淀,那是一种世事的练达,更是一种前景的理解。这样的心境可能只有大伯的那一句“一切向前看”,才能彻底诠释。

    现在父亲的这位表哥已经安然去世,带走了属于他自己的那一段历史,他的两个儿子,与我们一家走得相当近,后来转业分配,得到过他们不少帮助。

    种种经历之后,父亲心灰意冷,安安心心当了近二十年农民,直到1985年,与当年“插队”农村的大学同学,一起到省城争取安置,才都落实政策分配了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