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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七十七章——将君比明月

    第七十七章——将君比明月

    第二天很快就到了,言嵘由着宫娥给她沐浴更衣,不出她所料,依然将她双手用绳子缚住。

    铜镜之出现的鲜艳颜色是地牢之难得的点缀,为了掩饰憔悴,胭脂水粉用了许多,连口脂也是最为艳丽的正红色,可言嵘瞧着这刺眼的红却忍不住发笑,等会若是场面难看起来,她的血恐怕便是这等颜色。

    宫娥替她戴上最后一枚发饰,是当时薛城送她的懿珈,满头珠翠摸上去却是冰凉的,只有这枚懿珈在掌心发烫。

    到时间后,禁军领着她向外走去,步摇流苏叮当作响,衬得寂静的地牢更加死寂。禁军带她去的不是别的地,就是白玉广场。已是夜幕初上,灯罩火把已将整个白玉广场映得宛若白昼,这样的场景定会是薛城喜欢的,可今天她却不希望他来。

    薛城还没有出现,薛继沣命人搬了两张椅子端坐于殿前,他是一身白衣素服,广场仍悬挂着白幔,可她却是一身红了。先帝丧期未过,举国不兴婚嫁,无论哪个国家都有这样的规矩,可薛继沣却偏要在此时搅得先帝无法安宁、甚至将他最宝贝的儿子送下去陪他。

    言嵘没去看他,她一点都不想看见他,今晚势必会是一场闹剧,薛城已是自身难保,又如何能带走她呢。大梁会不会暗派了人手躲在这些人之?

    换过衣裳,她的令牌留在了地牢里,双手被缚甚至都无法拔下一枚发簪,可白玉广场周围却全是薛继沣安排下的重重人手,只待他一声令下便将她和薛城都射成筛子。

    她等了很久,腿也很酸。薛继沣也等了很久,从万家灯火初上等到月过庭,薛城依然还没出现。薛继沣挥了挥手,脸上没有焦急的神色,“既然来客迟迟不至,那我们就不必等他了。公主不如自请一物以贺新婚如何?”

    “朕曾听闻大梁公主冰雪聪明,有九转玲珑心,不如今晚就拿它祝贺如何?”

    “你疯了,”言嵘盯着他一字一句,“你真当我大梁好欺负?”挖心这种事情居然也想得出来,还想挖她的心,真当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根本不会被大梁知晓么。

    薛继沣当然没疯,他只不过想让薛城早点出来罢了,薛城不急他却着急,恨不得他立刻就出来作他的箭靶,要说疯,薛城才是个疯子。他回来就回来吧,一路上都在宣扬五哥是个多么好的兄长,说若非自己不在京城,否则第一个响应号召承认五哥即位称帝的就该是他而不是九弟了。

    他以为说两句好话他便不用死了?他以为拿百姓舆论逼迫自己就能如愿了?薛城不死,谁来平息他内心的苦火?

    薛城和太子一派的时候,曾促成过君念和亲一事,结果君念惨死异乡。薛城和太子离心时,截胡了他与大梁合作的机会,还破坏了他的计划,害得他流放出京。太子将他踢出东京朝局时,薛城还火上添油幸灾乐祸。

    好不容易回来了,薛城却还摆出深明大义莫要行错、一副说教他的姿态,处处与他作对,逃都逃不开。薛城不过就是仗着生母得虞帝宠爱顺带分了几分罢了!韬武略,他哪里比不上薛城?他只是败在了出身,不曾输过别的!薛承宗也好,薛城也罢,都不是他的对手。

    现在他大权在握,薛城就是插了翅膀又能飞到何处。不仅是薛城,他还要将朝所有不支持他即位、支持太子或者薛城的不知变通老顽固全部揪出来踢出京城!

    得了薛继沣的命令,方瑕拿着匕首靠近言嵘,有禁军押住言嵘肩膀让她不能动弹,言嵘也不求饶也不哭,就直盯着他手的匕首。眼看明晃晃的刀尖就要戳进胸膛的时候,箭风已至。

    匕首“叮”地一声被弹开,方瑕整个手掌都被震得发麻。箭来的方向是青涯殿的屋脊,青涯殿是通往白玉广场的唯一通道,也是与正阳殿遥遥相对的一座小殿。来人挎着弓箭一身月白,皎洁得就宛若天幕弯月,可惜此刻没有明月,否则言嵘真说不出是谁更加耀眼。

    言嵘永远记得这个场景,薛城随意背着一个箭筒,放下弓箭挎在背上出现在青涯殿的屋脊之上,他衣摆被风吹动,像天边的流云盛着月亮,他脚踩过屋脊上铺就的琉璃瓦片,疾走几步飞身下来,就好像天边的明月此刻来到了她身边。

    直到他走过来言嵘才看清了他现在的样子,他瘦了许多,脸庞棱角愈发分明,褪去了少年的青涩模样,整个人都带着一种胸怀自有丘壑的淡然,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薛城有些像王兄,青竹隐于林而厚积薄发,历经磨难而一鸣惊人。

    四个月未见,言嵘从不知道自己居然这般想念他。她顿时松懈了下来,只想赶紧向他跑过去,可脚步却定在原地无法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