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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第10节 依依惜别

    仰纯丞大笑片刻,才强抑悲愤,在众人同情的目光之中站起身来,脱下身上的千总官服,捡过那套红布囚衣,从脚下往胸口套了上来,只觉衣服上的尸臭味已经散尽。

    舒正琦赶紧上前帮忙,将囚衣后背上的两根布条系好,取过木枷和脚镣给他戴上,锁上镣环,又把他脚上的靴子脱下来,扔进炭火烧了,拿过一双旧布鞋给他穿上。

    这时,石头跑上来,哭道:“仰伯伯,你要去哪里?”他见仰纯丞一夜之间变得满脸刺字,现在又换成这身打扮,知道他要出门,不禁惊慌起来。

    仰纯丞蹲下身子,摸摸他的脑袋,道:“石头,伯伯和爹爹、三个叔叔要出门办事。你听两位婶婶的话,一会带着弟弟妹妹先出城,到前面等我们。”

    “伯伯,我们不在这里了?”石头急忙道,“昨天晚上不是说得好好的,咱们要在这里住些日子吗?”

    “是啊,昨天晚上说好的!”仰纯丞苦笑一声,“可是后来又出了好些事,官兵天亮要来捉拿伯伯,伯伯也是没有办法,你明白吗?”

    石头慌忙抓着他的手,哭道:“伯伯,你要来找我们,不要不管我们,好不好!”

    仰纯丞紧紧握住他的小手,道:“好,伯伯答应你!我们走了以后,你就是这里最大的男子汉,要照顾弟弟妹妹,明白没有!男子汉要坚强,不许哭!”又给他擦眼泪。

    石头似懂非懂地点头,还要说话,舒正琦一把推开他,道:“石头,让开,不要耽误大人做事!”端过半碗热气腾腾的面糊,拿一块湿布,在仰纯丞下巴前的枷板上涂面糊。

    文墨世马上拿过两张仿造的旧封条,在枷板上交叉贴好。

    舒正琦从地上捡起那根幹面的粗铁棍,在炭火上烤得发烫,用湿布提过来,在封条上来回滚压,登时热气直冒,滋滋有声,来回烤了两回,才将面糊烤干,只见一张写着“辽宁奉天府奉天县正堂”,一张写着“光绪二十年冬月知县金授”,纸破字旧,足以乱真。

    他扔下铁棍,和文墨世、夏家兄弟换上衙役的差服,戴上红缨帽,穿上小短靴,俨然变成四个衙役。

    文墨世拿过一张仿造的关防,递给夏定山,叫他收好。

    舒正琦把积余的铜钱打一个包袱装了,挎在肩上,见石头站在一边哭泣,不禁心情沉重,走到他面前蹲下,握住他的小手,道:“儿子,爹爹一会和仰伯伯出去,你要听两个婶婶的话,和弟弟妹妹打扮成咱们从前的样子,从东门出城。爹爹会来找你们,不要怕!”说完,一把将他搂在怀里。

    石头双手抱着他,一边哭泣,一边点头。

    舒正琦强忍眼泪,道:“记住了,出城以后,一直往前走,走到一个小镇,就停下来等两位夏叔叔。爸爸和仰伯伯、文叔叔会来找你们,听见没有?”

    “爹,我听见了!”石头哭道。

    舒正琦擦一把泪水,站起身来,又对几个孩子道:“孩子们,不要怕,我们是出去办事,一会你们先和婶婶出城,我们会来找你们!”

    秋月和五个小孩见他们换上差服,知道他们要出门,正在惊慌,听了这话,马上大哭着跑过来,紧紧抱住自己的爹爹的腿,死活不肯撒手。

    舒正琦见夏家妯娌站在旁边,朝她们使个眼色。

    夏家俩妯娌急忙上前,一边哄孩子,一边劝道:“孩子们,不要哭,大人是出去骗狗官,送仰伯伯出城,咱们一会就去找他们,不要哭!”

    可是几个孩子又哭又闹,哪里肯听。

    夏定川的媳妇春喜为人练达,道:“孩子们,仰伯伯平时对你们好不好?”

    “好!”几个孩子哭着点头。

    “你们想不想狗官抓到他?”

    孩子们使劲摇头,哭道:“不想!”

    “那就听话,不要耽误大人办事!仰伯伯和爹爹会在前面等我们,我带你们去找他们!”春喜道。

    夏定山的媳妇翠花也帮着解劝,说了好半晌,孩子们才抽抽答答,松开小手。

    仰纯丞扛着枷锁,心事沉重,道:“定山、定川兄弟,你们捆好两床被褥,一起带走。”

    夏定川不解道:“仰大哥,带被褥干什么?”

    “要提防官兵问起,咱们晚上在哪儿过夜,到时就说,客栈住满官兵,是在路边凑合住了一宿。”

    夏家兄弟答应一声,赶忙去收拾被褥。

    文墨世道:“对了,我正愁那五本佛经没地方放,正好包在被褥里带走!”说完,转身去取佛经。

    仰纯丞心里惭愧,对夏家妯娌道:“两位弟妹,都是我不好,连累大家!一会我们出去,孩子们要辛苦两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