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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热血燃青春( 中)

    再说梁仕容和冯玉莲结婚后,冯玉莲为他先后生下了一男一女。儿子起名飞汉,女儿叫莉莉。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之间,梁飞汉于1973年在省实中高中毕业了。梁飞汉随着时代的朝流,和同学和老师一起踏上新的征程,走南闯北,在全国各地走了一遍,历时二年多时间才回到了广州。

    梁仕容见儿子不能安排在城里就业,就把他送回乡下务农,去农村这个广阔天地锻炼。尽管梁飞汉热爱城市,但他还是答应了父亲的要求。

    父亲是儿子早期最好的启蒙老师。梁飞汉的父亲语重心长地对梁飞汉说:“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最好的大学堂,民间藏能人,要回到农村闯闯。”这一席朴素的话,让梁飞汉受用一生。

    1973年10月,梁飞汉依依不舍离开了广州,告别了父母亲和妹妹,乘着公共汽车,从广州城出发,伴随着一路滚滚的沙尘,开始了奔赴农村这个广阔天地的人生征程。

    时值金秋季节,离开广州,离开亲爱的妈妈到远在200公里乡下的梁飞汉,携着简单的行李,坐在公共汽车的硬座上,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山山水水,田园连片,阡陌纵横,江河交错......南粤的大地,许多地方还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色,间杂着点点黄金。人们开始了秋天的收获。

    嵌镶在汽车车厢顶部的扬声器正在播放着时下学生们最喜欢唱的世界名曲《共青团员之歌》:“听吧!战斗的号角发出警报,穿好军装,拿起武器,共青团员们集合起来踏上征途,万众一心保卫国家。我们再见吧,亲爱的妈妈,请您吻别您的儿子吧!再见吧,妈妈!别难过,莫悲伤。祝福我们一路平安吧......”

    听着这首充满豪情壮志的“离歌”,一股豪情夹杂着离别母亲的伤离别之情似潮水般冲击着梁飞汉的心扉,热血在他浑身贲张奔腾。

    “再见吧,妈妈!别难过,莫悲伤。祝福我们一路平安吧......”梁飞汉情不自禁地也跟着哼了起来。童年的记忆与母亲的关爱,还有与同学梁兆中那段三载同窗共奋读和在乡下一起度过的那段难以忘怀的沥沥往事,像一幅幅画图在他的脑海里浮现:

    梁飞汉初中毕业那年,以优异的成绩考进了省实中尖子班。真是无巧不成书,在家乡读小学就以品学兼优的梁兆中也在那年小学毕业,总分居全市之冠被省实中尖子班录取,与梁飞汉成了同学。

    梁飞汉放学回到家中,把这件事告诉了父母亲。父亲听了后,高兴得像中了大奖似的,叮嘱梁飞汉星期六放假就带梁兆中回家吃饭,认认门。

    梁兆中生得眉清目秀、聪明伶俐,深得梁飞汉的父母亲喜爱,从此,粱兆中成了梁飞汉家中的常客和最要好的同学。而每到学校放暑假,梁兆中都邀请梁飞汉回家乡玩。久而久之,和家乡一班同龄人结成了好伙伴。而梁兆中的妹妹梁小英一见到梁飞汉,总要他教她诗词歌赋,讲外面的世界……她很有天赋,一听就懂且记忆力强,很惹人喜爱……

    “各位乘客,广州至天堂车站已经到了,请带齐各自的行李,准备下车。”女乘务员清脆的声音,使梁飞汉从回忆中猛地惊醒过来。

    梁飞汉提着简单的行李走下车来,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擦肩而过。梁飞汉身不由己地转过身来。

    “啊!你......”四目相碰,他们异口同声地发出了一声惊呼。

    “汉哥。”那位擦肩而过,非常有气质的女子首先打向他打招呼说。

    这熟悉而亲切的声音,这两个浅笑时露出的酒窝......己深深印记在他的脑海之中,他怎么能不认出她来呢。但他言不由衷地说:“很久不见,我……我真有点认……认不出了。”梁飞汉一下子竟变得有点紧张、口吃起来。

    “你怎么啦?”她望着梁飞汉,嫣然一笑。

    “你哥……在家吗?”不知怎的,梁飞汉竟问起她哥来了。

    “我哥去……”还没等她把话说完,只见从天堂开往海口的班车已经开始启动了。梁小英急中生智,手里挥着车票,一边大声叫喊:“等等,还有人未上车,停停车。”一个箭步朝着那辆巳开出了站的客车走去。

    梁飞汉也跟着跑过去把车拦住后,梁小英前脚刚踏上踏板,客车便一溜黑烟开走了。

    梁飞汉望着客车留下的那一溜黑烟发呆。

    他做梦也想不到竟会是在如此的场合与她重逢,如此的匆匆。

    他望着远去的客车,悄然若失。

    记忆的帷幕徐徐地拉开,把梁飞汉推回到他在村里度过的那些日日夜夜--

    这是一个多见树木少见人,交通、信息闭塞,“山高皇帝远”的地方。这里的群众,自古以耕种单一的水稻为业,在那时,乡亲们洒尽辛勤的汗水,一年来也挣不到几个钱。

    村中那些年青力壮的小伙子,一个个都到了结婚年龄,就是因为山,因为穷,始终没有一个女子愿意来与男方相亲,结婚就更不用说了。

    早上听鸡叫,白天听鸟叫,晚上听狗叫,匮乏的文化、贫穷的生活、无望的前途,弄得这帮青年颓废而彷徨,精神无所寄托,便自然而然地成立了“光棍团”,有时发疯一样干活,有时长卧不起,自称“卧龙”。青春,就在这自暴自弃中悄然流逝,这是多么“悲凉”的情景啊!

    记得有一次,梁兆中偷偷地带着他去参加“光棍团”的聚会。一进屋,只见台上摆着一只小碟和一张“八卦图”,图上标着有各方位、婚姻、前程等。梁兆中悄悄告诉他:“这叫请‘碟仙’。”

    梁飞汉生长在大城市,本来是不信算命占卦之类的异端邪说的,可是听了梁兆中的介绍后,不置可否地微笑着。其实,他们亦未必信,这不过是无聊中的解脱而已。

    那天晚上,梁飞汉和他们一起灌足了自酿的木薯酒,吸足了卷成喇叭的“牛舌烟”,也学起请“碟仙”来。天知道他们当时为什么这么蠢,一个个真的拈香叩首起来……小屋子混杂着一片烟雾,一盏昏暗的小油灯在风中揺曵。

    最后,大家都说让梁飞汉也试试。梁飞汉刚拈起香,突然忍俊不住笑起来,顿时,大家一齐傻笑起来,笑自己?笑别人?笑他们愚昧?或是用笑声来掩饰自己的悲哀?

    忽然,梁兆中用手肘碰了我一下,压低声音说:“我妹妹来了。”

    梁飞汉回头一看,只见小英扎着两条小辫子,一双漆黒明亮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忽闪着,窈窕的身材,楚楚动人。

    “她来干什么?”大家停住了狂笑,一齐瞪着眼,冷漠地望着她。

    她站在我身旁微笑着,在这烟雾腾腾的暗屋里,宛如一朵出污泥而不染的荷花,显得那样的高雅、纯洁。

    “光棍团”团长王牛仔大概很不愿意她来扫了他们的兴,瞪了她一眼,“感兴趣吗?也来拈柱香吧!倒要问问你以后的终身大……”王牛仔说到这里,欲言又止,大家的目光一齐投向了梁飞汉。

    的确,他们的目光不无道理,梁飞汉自从同梁兆中成了同窗好友,一放假就与她在一起玩。也许是他生得眉清目秀之故,所以被村里的人笑称为一对金童玉女。

    “为什么自己的终身大事要听从那无知的碟子呢?”她微笑着说。

    “那你来这里干什么?”王牛仔顶了她一句。

    她还是温婉地笑着,没有因王牛仔的顶撞而介意,梁飞汉反而被他们望得脸红耳赤,有点为她难过了。

    难道你们真的相信它能给大家指点迷津么?”她轻声说着,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

    “我知道你们都不相信这玩艺儿,却明知无聊也要干这无聊的事,可悲啊!”

    接着,她话锋一转,“虽然我们村现在很穷,但并不可怕,就像这间屋子,空空荡荡的,你们知道用什么东西能把屋里挤得满满的吗?”

    大家迷惘而不解地望着她,异口同声地说:“不知道。”

    这时,只见小英从台上拿起那盒火柴划着一根,顿时,整间屋子变得光亮起来。

    “同样的道理,要使我们村富起来,靠的是文化知识啊!改革开放的春风一定能吹到我们村的,我们村总会得好好建设,我们村一定会富裕的!请问,真的到了那时,我们应该怎么办?”一连串的话语,简直掷地有声,王牛仔等一班伙伴们都愣住了,这些富有人生哲理的话,怎么可能出自眼前这个小女孩之口?

    这也是梁飞汉始料不到的,她把他平时所教的,在聊天时所说的,她竟能在此时并结合村里实际,创造性地发挥出来,这,不得不令梁飞汉佩服。

    她的话像一道希望之光,照亮了这班小伙子的心。梁飞汉钦佩地看了她一眼,她抿着嘴,发出了会心的微笑。

    夜深了,梁飞汉站起来向他们告别。刚走到门口她又转过去,拿起八卦图和碟子说:“碟仙是没有的,以后再也不要搞这种无聊的玩艺了,把追求理想的信念坚定下来,生活就充实了。这些东西就送给我好吗?”说完看了王牛仔一眼。

    “成,不过得礼尚往来。”王牛仔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了笑容。

    “好!我一定找比这更有用的东西来跟你们换。”说完便拿起那些东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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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叭叭……一阵急促的喇叭声使梁飞汉从回忆中惊醒过来。

    梁飞汉悄然若失离开车站,到天堂公社知青办办妥了手续后,徒步朝着莲塘村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梁飞汉的思绪像一条不可遏止的小河一样奔流着。

    莲塘村终于遥遥在望了,梁飞汉的心情变得有点紧张起来……

    梁飞汉想舒缓一下紧张的心情,举目四望,一条熟悉的村庄展现眼前。再往前行了一会,到了河边,一条小河哗哗地从村前流过……

    突然,河边哪几株巨大的老荔枝树映入眼帘……啊,这清澈的小河,这巨大的老荔枝树……这里的一切,梁飞汉一点也不感到陌生。触景生情,不禁使他想起了那流逝的岁月、那难忘的友谊、还有那刚刚开始萌芽的爱情嫩芽……

    记得有一次,梁兆中和他及村中那几个好伙伴偷偷溜到这里,偷摘村边小河那几株老荔枝树的果实,被抓到村部,他们才知道这几株老荔枝树的果实,是整条村里的“救灾粮”。果实还未成熟,就被他们摘得七零八落,眼看一笔“救灾粮”就要落空,负责管树的老爷爷气得胡子翘上了天。但毕竟人老心慈,梁兆中终于说服了村长把他们放了,还把那几束荔枝也让他们带走了……

    如今,梁飞汉深情地望着那几株虬枝老叶的荔枝树,这小河,这里的一切,太容易引起他的遐思……

    突然,一只大手从背后拍着梁飞汉的肩膀,使他猛然一惊,忙摇头一看,愣住了。站在面前的是一位身材魁梧的青年。

    “哈哈!怎么啦!住大城市久了,连我都认不出来啦?”

    “哦?你不就是……”梁飞汉话到嘴边停住,“你是牛哥呀!”

    也许是出于久别重逢之故,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过后,梁飞汉仔细地打量王牛仔:他以前忧郁、粗鲁的印象没有了,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

    “这几年都干什么去了?也不抽点时间回来看看我们这班沙煲兄弟!”王牛仔拍着梁飞汉的肩膀,大声地问。

    这朴实的话语,像鞭子一样打在梁飞汉的心上。抚心自问,是啊,2年多时间了,梁飞汉再也没有回过村里。他禁不住在内心深处自责:“我有愧于这片土地,有愧于这里的人,有愧于……”

    “高中毕业后,随大流到……到全国各地走了一遭,身不由己啊!”梁飞汉支支吾吾地解释着。

    “要不是刚才公社知青办打来电话,我真不敢相信你回来了呢。”王牛仔说完,便领着梁飞汉进村。

    村庄,过去那条老气横秋的村庄好像有些起色了,零零落落增添了几座新盖的泥砖大屋,一处处果树林带环山绕岭,吸引眼球。

    他们一边走,梁飞汉一边试探似地问:“梁兆中他们现在怎样了?日子过得还好吧?”也难怪,高中毕业分别后,他们已经有2年多时间没有联系了。

    王牛仔说:“亚中毕业回来后就报名去当兵了。”

    “哦......”梁飞汉刚想再问梁兆中到部队后有没有写信回来之类的问题,忽然脑子里崩出了梁兆中的妹妹梁小英的音容笑貌,便小心翼翼地问起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