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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洛阳酒肆

    初春时节,芳草才芽,梨花未雨,大地无边光景一时新模样。东都洛阳屋宇雄壮,门面广阔,一眼望去幽深莫测,街内新声巧笑,按管调弦不绝于耳,人声鼎沸,一片繁华,仿佛这华夏大地的战乱都与它无关。

  “师父,这东都洛阳好不热闹。”一名少年兴奋不已,对这些街上所卖之物十分好奇,一会儿,停留在纸画花果铺席前拿起了一串沙塘冰雪冷丸子,一会儿,又钻入勾栏里,看起了表演。少年天真无邪,心中断无半点忧愁,满心欢喜地欣赏着这花花世界。玩耍累了,发现师父已然不在身边,四周打量,只见不远护城河边一个撮角凉亭,站着一位中年男子,背影萧索,身材消瘦如竹,写满了孤寂。

  少年看着这背影,知是自己师父,可从未见师父如此模样,原来能扛起万物的肩膀,今日却似乎一根羽毛即可压倒。少年心有疑虑地走了过去,只听见那人口中喃喃念叨:

  葱茏桂树枝,高系黄金羁。

  叶隐青蛾翠,花飘白玉墀。

  上鸣间关鸟,下醉游侠儿。

  炀帝国已破,此中都不知。

  少年听出这是一首哀悼国破家亡之诗,但其中涓涓情感却无法领会。“师父?”少年喊道。中年男子急忙擦拭泪水,转过身来。少年见是师父,便问道:“师父,你怎么了?”中年男子用手抹了一把脸,萧索之感顿消,又恢复成了少年眼中无所不能的长辈。少年揉了揉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所见,楞在了那里。“走吧,不要在这里继续发愣了。”“师傅,你刚才怎么?”“没什么。”中年男子似有意不让少年知晓,拉着少年继续前行,少年也不再好奇,又一心玩耍起来。

  “徒儿,不要跑了,咱们在这酒肆歇个脚,顺便填饱肚子。”中年男子路过一家店门前,见门前挂着“聚缘酒楼”四个隶字牌匾,便叫住了乱跑的少年。

  店内满座,热闹非凡。酒保见进来的中年男子穿着寒酸,也不十分上心,指着大堂东北角里一张空桌,说道:“坐。”

  中年男子领着少年在角落坐下,取出身上长剑放在桌角一旁,叫住了打量店内客人眼珠子滴流乱转地少年,说道:“泰儿,你想吃什么,点来便是。”

  进门时,酒保爱答不理,少年心知是瞧不起师父和自己,心生怨气,便有意显摆,喊道:“酒保,糖螃蟹、蒸全狗、熊白、蒸麝麝、绿翠粉丝粥、金乳酥、水晶龙凤糕……,一样来一份。对了,再给我师父上壶上好的黄醅酒。”

  掌柜听见喊声,愕然地寻声望去,见这中年男子穿着朴素,透着一股英气,竖髻少年年纪不大,却古灵精怪。桌上一把长剑寒光逼人,刃若霜雪。经营酒肆几十年,做着迎来送往的买卖,每日与天南地北三教九流各色人等打交道,早就练就了一双慧眼识人的本领,一眼看出这剑非凡品,所点食膳都是上等菜品,价格不菲,算定二人非寻常人家,便不敢怠慢。疾步走到中年男子和少年桌前,抓下肩上的白布,在桌上擦拭了一遍,赔笑道:“酒保狗眼看人低,礼数不周,我在这里向二位陪个不是。二位爷,稍坐片刻,酒水和膳食一会儿送到。”“小二,楞着干嘛?还不赶紧为二位爷斟茶,怠慢则个,我打断你狗腿。”掌柜训完酒保,便麻溜的钻入后堂,嘱咐厨子去了。

  这时,厅中倏然一阵歌声传来,唱道:

  铁骑入长安,漂泊无人伴,

  国破山河在,江春又新年,

  一声何满子,双泪落君前。

  定眼望去,一名面容姣好女子坐在厅中央,手捧琵琶弹唱着,歌中悲凉莫名,酒肆众人听了纷纷落泪。

  西北角一个桌案旁坐着一个虬髯汉子,体格粗壮,身材高大,听了此曲,槽牙磨得“咔嚓咔嚓”直响,拿起大海碗咕噜咕噜灌了两口酒,抹了一下嘴,便顺势把碗砸在了桌子上,说道:“朱温老儿真不是个东西,搅得天下大乱。乾符二年,随黄巢、王仙芝一波乱臣贼子,逼的僖宗出逃汉中。后又反叛黄巢,归顺大唐,做起了大唐的河中行营副招讨使。现如今,实力壮大了,竟然劫持昭宗,挟天子以令诸侯,做起了皇帝梦。这个无耻的三姓家奴,杀人如麻,荒yín无道,弄得民不聊生,怨声沸腾。听说,泽州刺史张全义一家都未能幸免,家中女眷都被糟蹋。”

  “罗老弟,小声点,这毕竟是东都洛阳,还在朱温的势力范围。”坐在一旁书生装扮的杨瑾中,谨慎地四周瞅了瞅,低声劝道。

  “怕个鸟。他朱温一人能禁住悠悠之口、万万人之心吗?我‘罗断石’虽然没怎么读过书,但也知道什么是忠,什么是义。他不来抓我,我还打算提着双板斧杀入皇宫,取了那老儿的项上人头。”罗镇石拍了拍身边的双斧,愤愤地说道。

  坐在一旁的柳松,劝道:“罗兄,这皇宫高手众多,仅凭你一腔热血只能是徒劳,咱们还是从长计议。”

  柳松喝了一碗酒,不紧不慢地小声说道:“你们没听说吗?朱温这个yín贼,忝列高位,奸yin别人家妻女还嫌不过瘾,做起了翁婚儿妇、父纳子妻的不伦之事。前些日子,纳了他自己的儿媳朱友珪的媳妇,这种猪狗不如的行径已激起民愤,天下之恶梁久矣,朱温灭亡已是须臾之间的事情了。”

  罗镇石愤恨道:“这种人如同禽兽。”

  “那这和你说的从长计议有何关系?”杨瑾中问道。

  “近日,湛府广发英雄贴,召集天下英豪来此齐聚一堂,名义上是减少武林各帮派纷争,实则召集大家共同剿灭朱温。”柳松道。

  “柳兄,既然是湛府组织,你我就更应该参加英雄大会,不仅能助唐光复,说不定还能搞个英雄会的盟主当当。”罗镇石不禁跃跃欲试。

  “罗兄大言不惭,你一双板斧虽可劈山开石,但此次英雄大会汇集天下英雄,这‘豫南三杰’曾与豫南群雄争锋,连战金刀门、长安镖局、飞燕门等十几个门派,三杰之一的湛老前辈更是凭借少阳掌名动江湖多年,这些人中,哪个你是对手?”柳松冷冷笑道。

  罗镇石听了此言,悻悻地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这‘豫南三杰’我确实不是对手,只是这英雄大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