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沈幽和苏辞算是打开了心扉，二人之间少了往常的处处防范之心，多了一些朋友间的释然，沈幽心底还有一事，因着苏大人不同意释放白彦，她思揣了很久，最终讲出口：“我在地窖中那段时间想起来很多事情，都是从小到大发生过的事情，五岁的时候误食了有毒的梅子，差点断气；八岁那年被脱光衣服丢湖里，被人耻笑；十三岁丢了神剑追到燕国，遇见行尸走肉，断了手筋........许许多多的事情，我一直以为只是偶然，昨夜突然想明白了，都是沈丁在背后捣鬼，她想杀我。”

    苏辞拧眉问：“何以见得。”

    “五岁那年夏天，我去我娘房中玩，见桌上有一盘刚刚端来的梅子，当时我娘不在房中，我自己爬上桌子伸手拿了几个吃下肚，后来就倒地抽搐，在床上躺了五日才勉强能下地，我昏迷的时候，就听我的贴身丫鬟与旁人说悄悄话，他们不晓得我自小耳力好，纵然压低了声音，我依旧全听见了，那两个丫鬟说，我姐姐沈丁命人往梅子里放了东西，故意摆在我娘房里，料到那日下午我歇了午觉会去寻我娘，沈丁把我娘支开，而我，当时才五岁，沈丁也下得去手。我听到丫鬟们说的话，不敢相信，最亲爱的姐姐会这般对待我，醒过来之后，我选择把在昏迷中听到的声音封锁在脑子里，我依旧喊她姐姐，得了好东西，第一个与她分享，她在人前对我都是笑盈盈的，在人后，对我百般刁难，那时候我还小，沈丁跟我说，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我相信她，从来没有怀疑过。

    八岁那年，我和彦哥哥在洗剑湖边喝酒，沈丁趁我喝醉，邀彦哥哥去比剑，然后她派了几个男人来，把我脱光了，丢湖里去，那时候我还不会水，身上被洗剑湖里的残兵断刃割伤，留了好几个口子，我也只是掉下去片刻，湖边突然出现了很多人，那些人都是来参加剑缘大会的宾客，彦哥哥把我抱回去，宾客对我指指点点，说沈家二小姐不检点，身体都被人看光了，那时候我真想死，不吃不喝好几天，我爹派人去寻那些男人，可是没有丁点线索。

    后来，我姐姐身边新招了一些护卫，那人的声音我记得，就是当日把我丢进湖里的男人，原来都是沈丁安排的这一切，毁了我的名声，让我好长一段时间都不敢抬起头做人，直到现在，我都很害怕........害怕陌生人碰我，可人就是很奇怪，我姐姐对我做了这么多坏事，我依旧把她当我的姐姐，于是，我又重新封印了那一段记忆，毕竟都是小孩子，沈丁对我做的事情，我当做是个玩笑，没和别人说是她干的。”

    苏辞听她说着以前的事情，沉默的用手指轻敲桌案，发出一下一下有序的声响。

    沈幽说到十三岁那年的事情，抬首看向对面的男人：“大人，在我十三岁的时候，发生过一件事情，那一年我丢了一把神剑，追到了燕国的沙漠，遇见了行尸走肉，断了左手的手筋，以前我和你讲过，对罢。当时我告诉你我在燕国发生的事情，却没和你说，我回到姜国后，发生了什么，昨天晚上在地窖里的时候，我看着面前的尸体，被迫打开了尘封多年的记忆，回到姜国后，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想方设法治疗我的左手，而盗走神剑之人，一直没有找到，这件事被我爹压下去，他虽然讨厌我，却还不至于想让我死，直到我爹去世，沈丁继承了掌门之位，在沈丁的继任仪式上，我才看到，十三岁那年丢失的神剑出现在她的手里。

    沧剑派的掌门都会得到一把神剑，掌门逝世之时，神剑会沉入藏剑湖底，沈丁的神剑名唤归墟，也是用陨石所造，几百年才会寻到一块好的陨石，用了藏剑湖的水，在机缘偶合之下，才可能造出神剑，神剑一出炉，便会有异光显现，得神剑者，可以号令武林，而南朝六国的武林，一向以我沧剑派马首是瞻，剑缘大会上，能赢过沧剑派弟子的人很少，沧剑派的江湖地位从未被撼动过。

    当我在沈丁的继任大典上看到归墟重新出现之时，我才明白，我十三岁经历的一切，都是拜她所赐，没有她，或许我的左手就不会废掉，或许我能过得更好一些。”

    寻常笑嘻嘻的沈幽，同苏辞说起往事时，不见她有多难过，倒更像是倾诉，说完了，也就完了，她知道过去的事情她改变不了，这么多年没找到一个朋友说出真相，她也有些憋屈，苏辞望她：“你后来偷了归墟剑？”

    沈幽点头：“我偷了归墟，沈丁现在没有神剑，心急如焚，所以她的人一直追着我。

    大人，我和你说这些，是把你当朋友看的，我来苏府这么多日，大人留我一命，我很感激你，天下人都想要神剑，或许你留我，也是为了归墟剑，但是我想告诉大人的是，那把剑不在我的手上。”

    苏辞淡问：“它在何处？”

    他的目光越过沈幽，望向外头无尽的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