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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此时此刻,朝霞初露,杨家巨大的练武场四周站满了人,不仅余杨两家,周围住着的胡赵李三家,还有很多早朝路上发现有热闹可瞧的老爷子们也都溜达了进来。

  这些老爷子年岁也已高,虽还未卸任吧,但因为身体缘故,缺席早朝是常事。

  这么大热闹看,谁还去早朝啊!

  他们不去上朝,他们的儿子们也都不想去,只是没那胆子无故缺席早朝,只恨今日不是休沐!孙子辈就没这顾忌了,否管上学不上学的,一个个都打着照顾祖父的旗号,跑得那叫一个飞快,还连拖带拽的,把好友也都带上了。

  一个通知一个。

  好家伙,没多大工夫,这京城叫得上名字的年轻小郎小姑娘大半都在这了。姑娘们还好,虽素着一张脸,好歹拢了拢头发,衣裳也是规整的,男孩子们就糙多了,好几个都披着头发,甚至还有鞋子穿反的。

  眼皮子都肿着呢,眼神贼亮。

  可见看热闹的心有多急切。

  他们自行就和胡老爷子凑成了一团询问前事,胡老爷子可能退休后听说看戏多了,说得那叫一个抑扬顿挫,一场拆家蝗虫行径愣是被他说出了两军对垒战鼓宣天之势!

  众人听得可带劲,其中以平王最最,他听就听,还及其不满看向杨家人,“这么没眼力见儿,还不快搬椅子来,本王和这么多老爷子站着呢,你们家不是礼数很好么?”

  “噗嗤。”

  一片哄笑声响起,在场的哪个没心眼,谁不知道杨家打什么算盘。

  屋子都被拆半拉了还说什么礼数,那徐家消失的那十年,杨家都快成螃蟹了,一人出数人避,那时候怎么不提礼数呢。

  杨正刚阴冷着一张脸环顾四周。

  平王等人丝毫不虚理直气壮地回望,就是小辈受不住杨守城压力的,前面不还有老爷子么?躲身后就是了。说白了,有胆子凑这么近来看杨家热闹的,是真有底气,绝对不是杨家能随意驱逐的人家。

  他咬着牙绷着脸向中央站着的二人走去。

  昨儿几乎所有长辈都给小辈说了余家,心思细腻的姑娘多数哭成了泪人,男儿心中亦是不平。

  十七八岁正是慕强的年纪,谁心中没有英雄梦?

  无数次胜仗奠定了余家人的英雄本色,最后的那场战役,以忠骨铸边防,以血肉护江山,那是彻彻底底的大悲。

  英雄早逝,小人横行。

  这是何等不公!

  “老祖……”

  赵老爷子回头就见重孙赵无澜红着眼看自己,满是祈求。

  赵无澜昨儿听了余家的事,他一整夜都在奋笔疾书,不仅写了三篇批判杨家的文章,还写了五篇余家的颂文!

  余家打上杨家,他高兴啊,若是府兵,他这会儿已经摇旗呐喊了。

  但上面站着的是余姑娘啊!就算她也习武,但她那纤细的身姿和杨不凡那头熊的对比实在过于强烈,几乎已经可以想象接下来会发展的惨烈情况,不少人都不忍心,都在拉自家老爷子的衣袖。

  老爷子们的面色也微凝,他们齐齐看向胡老爷子,他是最了解的那一个。

  胡老爷子定定看着场上的两人。

  是,他不懂武,也不知道余欢喜武艺如何,但他记得一件事。

  胡老爷子不动,其他人也没动,老胡和余疆的交情不浅,他都没动,应当是有把握。

  先看着。

  若真出事,肯定要保一保小姑娘的,余疆那老贼是经常不干人事,但确实无愧英雄二字。

  余家就剩这么一个姑娘了,自然要护的。

  杨正刚看着余欢喜,皮笑肉不笑。

  “我这孽障动手经常不知轻重,姑娘若是现在反悔了还来得及。”

  “没事。”余欢喜好脾气摆手,“我动手也经常不知轻重,这样正好。”

  杨正刚杨不凡看着余欢喜白嫩的掌心,心中满是嗤笑,就这样,能重到哪去?

  既然不领情,到时候可别哭。

  杨正刚看了一眼杨不凡,杨不凡微微点头,杨正刚退到一侧。

  这人太多,杨不凡也知道自己不会说话,索性不开口,下人双手呈了一把宝刀出来,竟通体黑玄,重锋深藏,这把刀一出来,不少年轻人直接骂出了声,“不要脸!”

  跟个小姑娘对打,竟把杨守城的佩刀拿了出来。

  那刀可是出了名的宝刀,无坚不摧,小辈打架,竟把上战场杀敌的宝刀拿了出来。

  杨家太不要脸了!

  年轻人愤愤不平,老爷子们脸色也很是难看,这刀,是余疆锻的!用余疆锻的刀去打他孙女,实在过于下流了。

  他装模作样地拱手,“姑娘也请武器吧。”

  余欢喜眸色一亮,终于来了。

  她定定看着那柄宝刀,伸手。

  阿朱虽不知道刚才姑娘为何让她把鞭子藏着别让人瞧见,但此时她完全不想这个了。满目兴奋将鞭子双手捧了过来,低声道:“姑娘,此刻我打心里愿意把余家力气最大之人这个骄傲称谓让给你,你一定不会辜负这个称谓的,是吗?”

  余欢喜谦虚微笑。

  “我尽量。”

  姑娘从不谦虚,她谦虚的时候就是要干大事要装逼的时候。

  阿朱满脸激动退场。

  余欢喜手一抖,黑金长鞭第一次出现在世人眼前。

  在场那么多人,几乎大半不懂武,但谁都有眼睛阿,他们伸长脖子认真看了好一会,这鞭子,瞧着好像和那刀,是一个材质的?

  两者确实同出一源。

  杨正刚瞳孔一缩,那个鞭子,是当初父亲送她的满月礼,她竟一直用到了现在?

  心中蓦地涌上了一层不祥之感,被愤怒彻底压住的理智也回了几分,他骤然回头看向余家府兵,这才惊觉他们脸上没有一丝担忧,都是看好戏的眼神,尤其是最前站着的那个丫头,浑身的期待压都压不住。

  期待什么?

  难道她是个高手?

  杨正刚忽然回忆起了一件旧事。

  是,余家人是莽,是横,但从不打无准备的仗。

  而且这事还是她提出来的。

  不祥之感越来越浓,但此时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也不能叫停。

  杨不凡可不知道这些,他只知道,他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狠狠打余家的脸,只是爹吩咐的!只有好好完成这件事,事后爹才不会跟自己计较放火没收好尾的事,他对自己太有自信,看到鞭子后也不差异,刀和鞭子比确实憋屈了点,一个近战一个远程。

  大不了挨几鞭近身就是了,姑娘家家能有什么力气,自己近身她就完了。

  他甚至还有闲心怜香惜玉,可惜了,这么漂亮的脸蛋儿,今天要毁了。

  余欢喜完全没管杨不凡,她一直看着那柄刀,战意在上涌,被压抑了一辈子那些属于余家的癫狂悍勇在一寸一寸上涌,涌上了天灵盖,它们在聚集,它们需要喷发。

  她握紧了长鞭。

  “开始吧。”她声音微哑。

  已经迫不及待了。

  行,那就开始。

  杨不凡握住刀,甚至还有心情想自己一会儿近身要挨打的姿势,姿势要好看,不能狼狈了。

  他提刀迅速往前冲,余欢喜手一动长鞭就带着凌然之势向前袭去。

  她的鞭子不仅比一般的鞭子粗还更长,凌空之时给人巨大的压迫感,浑似一条巨蟒盘旋呼啸而来,直面对上的杨不凡心都慌了片刻,不过他很快发现这落点根本不是自己身上,位置都偏了。

  果然女人是不能学武的!

  看来不用挨打就能近身,他心中轻视刚起,巨大的撞击声响起,握刀的手一阵发麻,差点没握住刀。

  他震惊地看着长鞭砸在刀身后很快收回,不过眨眼的功夫又带着巨力归来,杨不凡连忙双手持刀,又是一阵发麻,他咬牙死死握住,不可置信看着余欢喜。

  余欢喜从头到尾都没看他。

  她的目标,一直都是那把刀!

  第三鞭!

  第四鞭!

  第五鞭!

  杨不凡艰难握刀,他懵了,手也开始麻了,不明白是人对战,怎么只打刀呢?

  而且她的力气怎么这么大,感觉比爹的力气都大!

  余欢喜目标是那柄刀,谁都看出来了。

  伴随着杨守城的四处征战而闻名天下无坚不摧的宝刀,今天会是怎样的结局?

  不会断吧,大多数人都这般想,但心里又涌起一点小小期盼,是,寻常鞭子可能不行,毕竟,那把刀用的可是深渊寒潭的玄铁,数量过于稀少,根本不够锻造第二把武器,是天下无双赫赫有名的战刀。

  但余姑娘手上的鞭子,好像也是玄铁。

  如若两者真同出一源,那,谁胜谁负?

  “愣着干什么!”

  杨正刚骤然暴喊出声,脖颈间青筋尽数冒出。

  若是别的鞭子他当然不担心,但这鞭子也是玄铁所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