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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余欢喜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掩袖一顿咳,阿朱送上手帕,闻人间也将新茶放到她的手边,闻人少卿更是直接站了起来。

  她接过阿朱递来的手帕,缓过来后也不看任何人,径直起筷,沉默用膳。

  视线专注菜肴之间,用膳速度略快了几分,时不时还拿一旁本已忘记的桃花醉喝,喝得有些急不似先前的珍惜,落杯时,杯中酒酿只剩小半覆底。

  闻人间垂眸将这一切收入眼底,抿了抿唇,没再出声,也沉默用膳。

  他们安静了,只可怜闻人少卿的少男心,他看不出此刻的气氛安静到有些过头了,真以为她不吃江团,又看到她双颊再飞嫣红,不知这是酒意还是因为身侧之人,心中一阵酸苦,草草用了几筷就借口有事匆匆起身告辞了。

  余欢喜和闻人间没什么动静,就阿朱呆了呆,下意识道:“姑娘,他不打算付钱啊?”

  这没见过追求姑娘还顺带蹭饭的?

  余欢喜敷衍她,“没事,我有钱,你快些吃。”

  常年陪伴的默契让她敏锐察觉到姑娘接下来可能有事要做,她也顾不得那个吃白饭的了,迅速将自己肚子填饱。

  果然她一落筷,余欢喜闻人间也跟着放下筷子,余欢喜直接道:“你先去别地玩玩。”

  阿朱瞅了一眼闻人间。

  “好。”

  她起身出了雅座,也没走远,就在楼梯处找了个角落蹲着,这个距离,听不到里面在说什么,但若是有大动静自己肯定听得见。

  小二看见了,也不多问,只送了椅子和茶过来,阿朱深感体贴。

  姑娘真说对了,这饕餮楼除了贵没有任何问题。

  她一走,雅座内的氛围更是安静到胶着,余欢喜垂眸再为自己添上新酒,酒酿落入杯中的同时,闻人间的声音响起,“真要醉了。”

  余欢喜倒酒的动作一顿,随即继续倒满杯,放下酒壶后又举杯喝了半杯才侧头看向闻人间,粉面桃腮更甚,翦水秋瞳似也跟着朦胧起来,但闻人间看得分明,朦胧水雾下,是一颗更加抗拒的心,甚至带着不耐。

  “我没有监视你。”

  闻人间抢在她之前开口。

  他端坐,眉眼清隽,微微垂眸,饕餮楼的烛光掩印下,素来冷硬的眉宇间亦生了几分暖意。

  “我确实监视了其他几个人,但这些人中并不包括闻人少卿,今日是偶然。”

  因为曾经‘小叔子’的身份,就注定了她不会享他的殷勤讨好。

  他说对了。

  自己确实只是带着打趣甚至猎奇的心态答应了闻人少卿的拼桌,但也仅限于此。

  好歹是曾经的小叔子,过于刺激了,老婆子整不来这些。

  她点头,神情没有更改,“所以你今日过来是为何事?”

  “你还不知道这一下午发生了什么事吗?”闻人间忽地展颜,声音带笑,“因着你送出去的那十多份回礼,现下别说京城附近的良田了,怕是京郊外的荒田也跟着溢价了。”

  余欢喜:?

  闻人间又解释了几句,她总算弄清楚事情始末。

  余欢喜:“……”

  她点明白那些律法只是为了让姑娘们有个保障,终有出嫁时,未来之事谁也说不清,她本来还觉得可能有人来骂自己咒她姑娘良缘不顺的,谁知这些贵族们行动力这么迅速。

  不止送出去的,其他人也跟着开始购买了。

  她笑了笑,语气淡淡,“果然财帛动人心。”

  这其中固然有真疼闺女的,但更多的,肯定还是在于‘归娘家’那三个字。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久居高位的闻人间对这句话深有体会。

  “怎么?”

  “难道正好有和离的看到这个,闹到了京兆尹,身份贵重他不好处理,闹到你那去了?”

  余欢喜做出猜测。

  “未曾。”闻人间摇头,神色漠然,“这种有律可循的事他若是闹到我这来,这京兆尹也别当了。”

  看着轻飘飘说出这句话的闻人间,余欢喜有点酸了。

  是自己想当然了。

  当初大理寺和刑部敢把不想处理的事闹到自个跟前,也是因为自己皇后。

  监国皇后也是女人。

  他们轻视,他们想看笑话。

  但没人敢把这些乌七八糟的事闹到闻人间面前,敢闹到他面前,官帽也别想要了。

  “那你是为何过来?”

  其实这还只是个简单的设想,并没有深思熟虑过,他没想过现在就拿出来说。

  但不得不说。

  因为不说,以后肯定就再也见不到她了,她会走得远远的,去到一个自己到不了的地方。

  这种事情不能发生。

  他斟酌几息,脑海思绪转得飞快,很快拟定大概,斟酌道:“我想拜托你将完善好的大周律默一本给我。”

  “这个你比我记得更清楚。”

  事实上,也只有余欢喜把它完整背下来了,当初为了收拾六部,她对自己也是非常狠心了。

  余欢喜不解,“这件事并不着急?”

  是,现在大周的律法尚未完善,还在沿用旧朝旧律,但大事大方向都已经商讨好了,剩下的那些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比如祭祀穿戴,该用黄衣还是玄裳,上到皇上下到妃嫔,礼部可以为了这些事吵一整天不带停的,中间还有内务府的参与。

  “急。”闻人间抬眸看向她,“我也是今日才发现,原来那么多人不知律法,还是宗族旧例行事。”

  “嫁妆一事,就是警醒。”

  高门贵女最重要的就是嫁妆,偏偏连这样的大事,世家大族连它具体归属都不清楚。

  律法就在那,想查人人都可以查到,那为何无人知晓呢?

  因为他们一直照着旧规矩低调处理,哪怕撕破脸也不想因为这样的事对簿公堂,就算真上了公堂,也一定会为真正原因套上一层又一层的外衣,不仅仅是怕女儿名声不好看,还是因为为钱财对撕他们觉得有辱斯文。

  所以这么多年下来,竟无人去探寻真理。

  世家大族都是如此,更别提下面的人了。

  想到这,闻人间无奈一笑,“京城都是如此,偏远地方的乡镇村,里正村长的话,比‘圣旨’都好使。”

  他们对皇家是敬畏的,但皇家离他们太远了,县官不如现管,早已有一套自己的生存出事法则,完全不需要懂律法。

  …………

  他没有说得太详细,但余欢喜已经明白他的未尽之意,她眉头一皱,不是很赞成。

  “你微服出巡数次,去过那么多的地方,你该知道,很多地方自成一套处事规则,虽可能和律法相悖,但当地人早已经习惯并且也只愿意那么做,你贸然去动,很可能会引起极大的反弹。”

  “我知道,我没打算动。”

  闻人间说出自己的设想,“我是想完善修著好大周律后,各地再设邸报,或一旬或半月,整理好及时案件上书邸报,不仅报出案件过程结果,还有犯人名讳特征,同时,再根据他所犯之事,将对应律法公诸于众。”

  “由各地州、省、城、县、镇依次下发,同时也会派读报郎去喧闹之地朗读。”

  余欢喜听完,双眸亮晶晶地看着闻人间。

  这法子好呀。

  不去动他们的生存法则,但上面给出了正确方法,你自己就会知道改,这是潜移默化徐徐图之;一旬或半月上报案件结果,也正好扼制了很多案件审理周期兀长拖沓的毛病;再有就是犯人名讳特征,重犯还好,大案本就会宣扬,最惹人厌的其实是地痞无奈老油条,踩在底线之上,最多关几天你又拿他没办法。

  不仅百姓烦这类人,当官的更烦。

  如今通报名讳,让他们丢丢脸也是好的。

  毫不吝啬地对着闻人间竖起了大拇指,“太子殿下好计谋,一举数得。”

  看着她的笑颜,闻人间也是眉间一暖,起身退后几步,拱手,对着余欢喜长揖到底。

  笑道:“那就有劳姑娘了。”

  “应该的。”余欢喜笑盈盈点头。

  这种利国利民又只是默本书的事,余欢喜没有想过拒绝。

  ………………

  随着两人的笑谈,气氛总算不再紧绷,可下一刻就出了事。

  闻人间作完揖正要站直身子,身子忽然一个踉跄就要往下倒,幸而他很快伸手撑住了桌子,这才免于俊脸磕上桌沿。

  “怎么了?”

  余欢喜也被下了一跳,忙起身伸手去扶着他的手臂。

  “没事吧?”

  闻人间脸色微白,撑着桌子站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无事。”

  “许是才用过膳气血上涌,一时晕厥之感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