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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琅华·鬼宴(下)

    “鬼宴……”

    名副其实。

    绮罗生大约从未想过,再次回到记忆最初的地方时,会是这般情景吧?阴气弥漫,不复昔日豪华,即便时过境迁,也叫人伤怀的很。

    而对比往日春光,将这块本该沉埋黄土的祥和之地,变得如此恐怖阴森之人,尤为可恨!

    最光阴同绮罗生皱着眉头四处看了一圈,那群鬼影像是目光在两人身上生根一般,也跟着两人移动,动作也还是五花八门的僵着,所幸没有其他动作。只是平静的毫无声响,连衣服摩擦的声音也异常清晰,四周毫无鸟兽虫鸣,反而让人不安,这样的寂静,不是欢迎,而是震慑。

    但对他们二人,这样的“震慑”却是没有什么效力了,直接被视若无睹,倒是最光阴看着这光景嘲讽了一两句物是人非,绮罗生也只是摇摇头不说话。

    奇怪的是,二人走了一圈也没见到暴雨心奴,只好站在琅华台间站着戒备,等了半刻后见仍没有动静,两人便在这光怪陆离的鬼魅围观之下,旁若无人的聊起了其他事情来,比如记忆,比如曾经……

    “我还想过到底要不要带你来这里看看,没想到老天这么快就为我做了决定。”

    “快吗?”扫过他无表情的脸,绮罗生顺手从旁端起桌上的酒杯轻摇,里面黑乎乎的也不知道是些什么东西,像是沉淀下来的黑雾,看起来让人很不舒服,绮罗生重又放下杯子,“真令人惊讶。”

    “你似乎不以为然?”

    “你说呢?这地方与我渊源很深,我早该来吊祭一下众人的,但时间过得太久,记忆没得厉害,遇见你后事情又无端多了不少……我以为你会觉得,我来的太迟了……”

    “吊祭是需要祭品的,我们没让暴雨成为祭品已是不义,说不定到时候成为祭品的反倒是我们,这样看还是来的再晚些比较好。”

    “‘祭日于坛,祭月于坎’,此番若是顺利,来年日日清明,‘掘地为坎’,奉上雨啸龙吟,鲜血为祭,尽我所能为,与其超度吧……”

    话未说完,沉沉低笑便自入口传来,虽不至突兀,却让两人倍感不适,就像是一场其乐融融的叙旧之宴上突然来了不速之客,虽然此刻——其人为主吾为客。

    “啧啧啧,子出游,曾‘去国则哭于墓而后行,返其国不哭,展墓而入’,古人常以近祖而祀,如今那宴上众人都停留于此,大人何须浪费力气,不如就此拜祭如何?这琅华宴的众魂也能听得清楚,说不定会原谅大人当初牵连他们,也不一定呢?”

    绮罗生呼吸一滞,“这是……什么意思?”

    “哎呀,”暴雨身形慢慢自暗中出现,手上不知从哪里拿的一节枯黄竹筒,飘着淡淡酒香,深深看了一眼绮罗生后便走向那空下的两座之一,边走边轻笑着说:“心奴特意让大人在这里先呆了半个时辰叙旧,怎么,大人没有好好把握时间吗?”

    绮罗生已经说不出话了,或者说他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原以为这些鬼影不过是暴雨故意为之的代替者,或者是十八地狱阵的阵中幽魂,不过是用来纠缠困禁他们的兵器,他从没想过这些在黑夜中犹如灰散浓烟一般的木讷之魂,竟真的是……

    琅华遗魂!

    “这些,都是那场琅华宴的与会之人么……”最光阴握紧了双手,将这样残酷的过往毫无准备地全数摊现在绮罗生之前,这是折磨,是彻头彻尾的折磨!

    “这就是你说的‘再聚当年琅华’?你果然该死!”

    “该死?哈哈哈,可惜我死不了,而你——一个已死之人,又能做些什么呢?”

    最光阴眉头一皱,“听你放……”

    还未说完,绮罗生却将他往后一拉,气息冷冽的像是万丈寒冰,还带着浓密不化的杀气,“闲话休言,你到底想做什么?大可直言相告,为何要让……他们再现世间?”

    最光阴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没想到这琅华宴上的场景,对他影响如此之深,竟连试探都不屑为之,直入正题了吗?

    “嗤……”暴雨看似无奈的摇摇头,语气又低三分,似在暗示,又似威胁,“大人何必心急呢?倒像是在隐藏什么似得……这宴会还未正式开始,何不坐下来,同席畅饮,一尝心奴宿愿,再来讨论此行目的,不是正好?你说对吗?九、千、胜?”

    早知道事情没有那么好解决,会出现这种场景也算在意料之中。

    话虽如此,到底还是介意的,也是他们不妨头会有这意外一遭,不算危急,却叫人为难。

    绮罗生的手腕被人拉着,别说他此刻不想坐,即便肯应付一时,也没有丝毫机会,可是他们二人偏偏都有把柄握在人家手上,那双藏着心魂的双耳暂时应该不会有危险,真正让绮罗生挂心的,是那个不应该被揭开在月光下的“死亡之谜”,他即便能先声夺人掩盖过去,但若是按此刻情景一直僵持下去,难保那人不会狗急跳墙,但是那位子,却实是坐不得的。

    暴雨见他迟迟不动作,心中平添三分烦意,脸上也暗了一些,眼光不奈地瞟了瞟四周一动不动的黑影,手指微动。

    “是心奴之过,忘了大人恪守礼节,若无主人相邀,怎会擅自落座?是故,还请此地主人代为相请吧。”

    “恩?”

    绮罗生本还思考着该如何和最光阴寻求一个有利位置,进可攻退可守的,至少能够保证他们有**之机,不至于在十八地狱阵突然发动时,被杀的手足无措——毕竟谁也不能保证暴雨不会将这些冤魂当成攻击他们的武器。

    但暴雨显然不想给他们这样的机会。

    一阵暗潮涌动,光芒暗淡的月光下,自暴雨身后缓缓走出一个人影,黑色的漩涡带出了飘白的衣角,一身儒士长褂,手中质朴的折扇依稀还能看见记忆中的俊朗温和,面上却环绕着丝丝黑气,绮罗生仿佛在一瞬间回到了数百年之前,回到了那个文熙载对他起身相迎的瞬间。

    但是不对。

    那双眼睛,是冷的,冷的像是雪山上的寒冰,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

    绮罗生怔住了,他没想到还会再见到这个人,连声音都带了颤抖,“文熙先生……”

    文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微微欠身,又清又冷的说道:“请大人上坐。”

    “怎么会?幻觉吗……”

    “请大人上坐。”

    冰冷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像是一个被控制的人偶,只能在主人的牵引下做出固定的动作,最光阴紧紧握了绮罗生的手,眼中闪过一丝锐光,拉着人走到一边月光照射的地方,语气阴沉,“夜冷风寒,坐在风口反倒容易让寒气入心,走动走动才是好事,而且,”最光阴停下脚步,“他喜欢站着,对吗?”

    正有些分神的绮罗生一愣,这样牵强的理由,大概也只有偶尔脱线的北狗才能想出来了,“……对,我喜欢站着。”

    随后又看向了那边木然的文熙载,那不过是个虚有其表的玩偶,但他又不敢肯定,万一,他真的是文熙载呢?可是,怎么可能?

    暴雨看着他轻笑,眼神滑过一旁沉默的白衣人,那双坚定的眼中虽然有了黯然,但在微微月光下却显得更加清雅温柔,与当初的琅华宴,一模一样……

    “那还真巧,我刚好温了酒,不伤脾胃,味道绵甜可口,是心奴亲手酿制的大人最喜欢的香雪酒,正好暖心。”

    最光阴嘴角微扬,“哈,我看是不巧吧,难道你不知道绮罗生现在喜欢的,是味道更加清冽的雪脯酒吗?”

    “都有一个雪字,差很多吗?”

    “暴雨和黄雨能一样吗?”

    “哈,我却觉得,大人很是怀念呢,不然,”暴雨将视线移向一旁警惕的人,道:“方才怎会晃神?”

    “晃神?”最光阴侧了侧身,挡住了暴雨心奴的视线,“自然是因为他相信的人就在身边啊,不然,他怎会一直拉着我不放呢?”

    说着便将被衣服挡住的左手拉倒面前,十指交缠,是绮罗生还来不及松开的交握……

    砰!

    轰然一声,拉回了放远的思维,也将一桌的琼杯玉盏化作齑粉,连地面都震出了密集蛛网,绮罗生武器乍现,反手一扫将攻来的气劲全数崩开,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那地上的裂痕,这场景,太熟悉了——

    “恩?哎呀!来人!赶快为舞司换上一张新桌。”

    “不用了,我突然想起教内还有要事等我。琅华宴,每年三月举办,为期一个月,三日后,我会再来。”

    “真是抱歉。”

    “文熙先生不用客气。”

    ……

    暴雨缓缓站起身来,他果然高估了自己,说什么平静的琅华重聚,哈,怎么可能呢?有最光阴在地方,怎么可能呢?怎么会有平静呢?

    “……最光阴,你实在是一份令我厌恶的礼物。”

    “比‘令人厌恶’,我怎及的上你万分之一?而且我也不是你的礼物,是说,你怎么不继续坐了,你不是想让我嫉妒吗?看起来效果不怎么样啊~”

    “……看来我果然应该先杀了你,这场宴会才能顺我心意。”

    “你在说笑话吗?”

    “就是在说你啊。”

    “恩?”最光阴正想动手,突然动作一顿,是绮罗生抽手按住了他的肩膀,最光阴不解的看过去,绮罗生却只是暗示他不要动手,“……干什么?”

    “这里有阵法。”

    “我知道。”

    “不止一个。”

    “……”这他倒没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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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绮罗生松开手,上前两步,深吸了口气。

    时间不早,意琦行应该已经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了,以他们的速度,时间最多还有半个时辰,无论如何,他们都不能再这么耗下去了……

    “这琅华宴早已不复当初,我们也没有时间陪你去沉溺过往,你有什么目的不妨直说,何必一定要如此拐弯抹角?”

    “嗤……”暴雨低头看了看滚落地上的竹筒,声音微沉,“我的目的,你从几百年前就知道了,大人如果真有心成全我,不如现在就来我的身边,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