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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像中剑(五)

    莺莺弯指敲了敲阎罗像的空壳,边听着清脆的咚咚声边和二人说道。

    “人剑同名,道长也叫解渡哦。”

    解是名,而不是同“谢”的姓音,丹朱便想着可能是那位道长在观中的道号。天下道观何其之多,他两先前有缘结识的半向来只认人不认宗门,就露出的些许衣饰去寻身籍更是毫无印象。

    “他的魂魄呢?也在外面?”少衡皱眉道。

    莺莺跳下来,摇摇头:“不在,不知道在哪。”

    丹朱自觉奇怪:“你不是被他放出来的吗?”

    把手里的鸟儿放走,见它飞着飞着又变回了碎纸落在院中,莺莺靠在门边说道:

    “我醒的时候,道长在人群中看到了我,他说要我在他死后再撑两个时辰,然后,舌头就被拔掉了。我看着猫吃掉了我娘和很多村民,那个妖怪把他们的魂魄封在村庄里,想要吸收更多怨气。”

    她望着外面的悬日双眼低垂,应是在回忆。

    “我想办法在村里不停地逃跑,让黑猫抓不住我。后来快要被吃掉时,这把剑飞过来砍掉了村长的头,我只能跟着剑一直逃,逃了两个时辰多。”

    “两个时辰后怎么了?有人来了?”听着她说到一半突然断掉,丹朱很是疑惑。

    莺莺走去她身边,眨着那双黑到发亮的眼睛,笑道:“丹朱姐姐,我不告诉你。”

    倒是同先前模样别无二致,若是几日前,少衡尚觉这神情颇为可爱,现下却是笑也不得哭也不得。

    “这阵法重现死者生前,定是要以其魂魄为引,并不是莺莺你当时所能施术。”

    庙外的声响越来越大,像是。他轻叹了声,又道:“他们这三年来也不断在幻境重复恐惧、悲怨、死亡。你不愿意再接着说,因为那人,是解渡道长的亲友对吗?”

    唇边略微扬起,莺莺还是笑着望向二人,她没有就这个问题去回答是或否。

    有时候,丹朱甚至觉得,莺莺可以就村里聊这么久,是不太想让他们拔剑。不去拔剑……她便要在这困上十年百年,一个几岁的孩童,能想到多少呢?

    听说凡间除祟宗门通常设有小像碑一类物什,遇门中弟子入此番境地便会隔空收到警示,或许是让莺莺等着旁人前来搭救。这阵法并不常见,更不是任何人即可随意布下,修道宗门中存有自家秘术典籍也可说得过去。

    她突然想起那道九载抱一无夷尊符,莺莺没有同另外二人怨气一起在尸首处,大概是因为魂魄留在了赵九德身边。

    莺莺跳到阎罗像下,抬头轻声说道:“少衡道长,拔剑吧。以剑设阵,剑没了,村里的大家都可以解脱。”

    二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把剑的剑身通体泛银灰色,边缘很薄很亮,剑柄向下从拉成一线,颇有削铁如泥的利感。少衡飞身去了阎罗像的一侧,试着单手握上了剑柄,旁边是小而密的阵法脉络。

    布像那种粗糙的料,捆得很紧,向外使劲了一阵后,他手心无端觉得寒意渐生,见剑身还是稳稳当当,便不敢再继续了。

    少衡回头问道:“若是拔不出来呢?”

    “晚间被这里的怨气吞掉。”莺莺用手挠了挠嗓子,回道。

    庙外各种动静越来越大,嘶吼混杂着呜咽引来了阵阵狂风。看着乌云压顶后四周变得愈发阴暗,少衡手边的剑身终于晃上了几下,从里头飞出的白点愈发密集。

    “动了……”莺莺盯着那剑身,喃喃自语。

    木栓险些在撞击下折断,不是咚咚的拍门声,听起来更像是一群什么东西用身体在震门,撞得那头一抖一抖的,丹朱感觉脑袋上面都在发震。

    不断的哭声惨嚎惹得莺莺面色焦躁,她低骂了一句“烦死了”后即刻飞身入院中施术。

    “怎么样?”丹朱抬头问道。

    底下衫摆翻动,少衡双指合于交口处,闷声应答:“可能快了。”

    剑身连同阎罗像还在微晃着,他左手拟诀结印,此剑却像与其中融为一体,半寸也挪出不得。

    突然,一抹绿尖从符文缝隙中蹿出,藤蔓前端先是触到了剑身,同线般细的破口处有黑色浓液滴到桌上。它的头部像是生出心智般呆愣了会,继而对着剑身尖叫起来:

    “呜呜——啊!啊啊!不呜呜呜!”其声若婴儿啼哭,惹得耳里如刀割般刺痛。

    两根、三根……有的正小心翼翼地向少衡袖口方向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