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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救父兄求助渤王助劝说皇帝

    离开大理寺已经夜深了,琥珀回去理了理思路,第二日一早先去温家告知了欧阳翊目前的情况,午后就带着梅若来到渤王府。

    此时渤王不在府中,府里只有血影和无双二人,听闻那日玉芙宫落水的丞相府小姐琥珀请见连忙出来迎接。

    琥珀和梅若随他二人穿廊走壁、过堂入室,目之所见这府院内除了松柏翠竹碎石假山以外,竟无一花一草一鸟一虫,沿途也不见任何家丁奴仆。

    两人将琥珀主仆带到正厅后,血影道:“不知欧阳小姐大驾光临是为何事?”

    没等琥珀开口梅若欠了欠身问道:“请问二位是渤王府的什么人?”

    血影听罢向琥珀抱拳答道:“小人血影,与无双都是渤王的手下,此刻主子不在府中,琥珀小姐有何事但说无妨,我二人待主子回府后必会转达。”

    琥珀回礼道:“有劳两位,不知渤王殿下何时能回府?我有要紧事与殿下商量。”

    血影答道:“主子离开前只说向晚便归,我等也不知具体几时。”

    梅若问道:“府上何时开饭呢?渤王殿下可会回府用膳?”

    血影道:“府里并无规定每日何时开饭,我二人也实在不清楚主子是否会回府用膳。”

    无双见状插话道:“小姐不如先行回府,待主子回来后我跟血影再去请小姐过府来一叙如何?”

    琥珀此刻哪有心思再回去等消息,便说:“不碍事,两位可自行先去忙,不必相陪,我二人在此等候便是。”说罢转身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见琥珀不肯离去二人正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听见墨羽从外面回来。血影、无双二人忙迎上前问道:“主子回来了?”

    墨羽道:“主子让我先回,说稍后自己回来。”于是二人将琥珀前来之事跟墨羽说了。

    墨羽自小在宫中与渤王一同长大,察言观色、待人处事自然比他俩高出许多,连忙进来拱手作揖道:“渤王府墨羽见过琥珀小姐。”

    琥珀见来人气质与前面江湖气息浓重的两人有所不同,又听牢中的父亲说起渤王幼时之事,知道墨羽应该就是从小在宫里陪伴渤王至今的心腹贴身侍从。于是起身问道:“渤王殿下可是回府了?”

    墨羽见琥珀着急找渤王,料想她此来必定与其父兄之事有关,就问道:“小姐可是为丞相之事而来?”琥珀道:“正是。”

    墨羽道:“殿下应该稍后就会回来,请小姐随我移步至里面等候。”说完就带着琥珀主仆来到渤王书房。

    又端来热茶道:“小姐可在此稍作歇息,墨羽去外面看看,殿下一回府便过来相告。”

    接着转身看了一眼琥珀身边的梅若问道:“这位可是梅若姑娘?”

    梅若见墨羽不卑不亢、处世周到,本就心存好感,此刻见他竟能叫出自己名字,更生喜悦,便笑呵呵地答道:“我是小姐身边的梅若。”

    只听墨羽说道:“听闻丞相府梅若姑娘插花技艺甚好,今日可否帮我们渤王府插些花草?”

    梅若听他夸赞自己不觉欢喜。琥珀虽纳闷自打进了府门哪里见到过一棵花草,但也不便多问,又见梅若满脸欣喜、跃跃欲试的样子,就允了她随墨羽而去。

    原来墨羽体恤琥珀衣裳单薄,此时虽已入春,但正当春寒料峭之时,太阳将落,正厅内稍许嫌凉,怕渤王迟迟未归怠慢了她,就引她进渤王书房等候。但毕竟是渤王私室,未得主子允许实在不便再让一个丫头待在里面,才找个借口把梅若带了出来。

    梅若跟着墨羽来到偏院一角,见他挽起袖子去砍竹子,觉得奇怪,便问:“你不是带我去插花吗?怎么又在这里砍竹子?”墨羽边砍边说:“就是插竹子。”

    不一会儿功夫就扯下几条翠竹,又去切了些松枝来。最后带着梅若来到旁边的小厅内取了只花瓶,将花瓶和翠竹、松枝一并交给梅若,又递给她一把剪刀。

    墨羽正转身打算离开却被梅若拦住道:“等会儿,这花瓶是要放在何处啊?”

    墨羽道:“这有啥要紧的?”

    梅若说:“要紧得很,放在正厅是一种插法,摆在渤王殿下书房又是一种插法,若是要放在你屋里,则又是另一种插法了。”

    墨羽随口答道:“放我房里,你看着插罢。”抬脚要走又被梅若叫住说:“我有些口渴了。”墨羽道:“我去帮你倒茶。”梅若又说:“现下肚子也有些饿了。”“我去帮你拿些点心。”墨羽怕她再啰嗦,边说边赶紧跑了开去。

    琥珀在渤王书房等得无聊,忍不住左右打量起来。这间书房还真有主人家的气质,刚硬冷清,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好在还算雅致舒适。

    琥珀仔细地一一瞧过去,见左面墙上竟挂着一幅失传已久的东晋王羲之的《兰亭序》原稿,心想这渤王还真是附庸风雅,不禁心底暗笑。

    抬眼见隔壁墙面满目皆是书架,搁着历朝历代的名家书籍,但最多的还是各种兵书。正面靠墙有一卧榻,旁边是张可移动的几案,案上放置着一副棋盘和两瓮棋盒,卧榻脚下一只口圆肚大的白色瓷缸里插有几幅卷轴字画。

    右边一隅就不似书房内应有的景致了。墙上悬着一副墨色弓箭,墙根下靠着箭矢箭筒,旁边一座楠木架上支着一袭漂亮的铠甲。琥珀不由得走近细瞧,只见这铠甲灰黑颜色,触摸上去似铁非铁、似钢非钢,柔软温润,不知是何种材质做成。

    毕竟不是在自己家,琥珀也不好乱动,觉着无聊便推门想出去透口气,顺便看看梅若在干嘛。

    这会儿天色已晚,立春后的夜晚不比白天,仍然凉意飕飕,琥珀被冷风吹得不由得打了个激灵,才意识到今日出门着急,不曾想在外面竟待到现在,连一件披风也没带。于是急忙缩脚进屋把门掩上,才发觉屋内暖暖的好不舒服。

    琥珀正欲去靠窗的书桌前关窗,见桌上一口水墨色玉石镇纸压着张雪白宣纸,纸上书有“平安”两字,笔法遒劲有力,笔锋却显得过于犀利。宣纸旁边还散放着一本字帖,原来是王羲之的《平安三帖》。

    琥珀心想,这渤王虽之前征战在外,外表冷酷霸道,貌似与这些文雅风趣之物相去甚远,没想到竟如此喜爱书法,就不知他到底是腹内草莽、附庸风雅,抑或真的内有乾坤、博学多才。

    琥珀正在窗前就着月光欣赏这两个字,就听“吱呀”一声门被推开。见是渤王走了进来琥珀赶紧离开桌边蹲身拜了拜道:“欧阳琥珀见过渤王殿下。”

    渤王眉头一皱问道:“是谁让你进来的?”声音里似有不快。

    琥珀答道:“今日下午琥珀在殿下府门外求见,是府里家人带琥珀和婢女梅若进来的。”

    渤王眉毛一挑,又道:“本王是问你是如何进得来本王书房的?”

    琥珀只好解释说:“琥珀今日出门仓促,衣着单薄,渤王府家人体恤便带我来这屋内暂做歇息。”

    渤王心想多日不见玉芙宫里那慌不择言、满嘴瞎说的调皮女孩儿,今日却成了思绪敏捷、伶牙俐齿的聪慧女子,不着痕迹地示弱可怜把责任归于自身,又夸了番自己府上的人,让自己不好再继续追究和责备了。

    渤王嘴角扬了扬,开始转移话题嘲弄她道:“姑娘上次在玉芙宫里自称是小姐的奴婢,怎么今日又变做丞相府的千金了?”

    琥珀心知他是故意让自己难堪,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为了能让渤王帮忙彻查父亲和兄长的冤案,这回必定是要先被他羞辱一番的。于是跪下认错道:“那日琥珀在玉芙宫欺骗殿下多有得罪,望殿下原谅。”

    渤王本想再耍弄耍弄她,但见琥珀言辞恳切、眼噙泪水,知道像她这般心高气傲的女子不是为了搭救父兄,是绝对不会如此委屈自己下跪求饶的。想到此处也不便再过于为难她,便淡淡说道:“你起来吧!”说完就走到书桌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这时墨羽端茶进来,放下后转身正要离去,见琥珀对着自己欲言又止,知道她关心梅若,就对她说道:“梅若和我们在院内投壶,小姐放心便是。”

    等墨羽带门出去后,渤王开口问道:“说吧,你来找本王有何事?”

    琥珀走上前去欠了欠身道:“我家近况渤王殿下一定早已知晓,我父亲和兄长绝不是投敌叛国之徒,请殿下务必出手相救。”

    渤王懒懒说道:“兹事体大,本王是位闲散王爷,既没在朝中担任一官半职行走办事,在大臣们面前也说不上什么话,与父皇和几位皇兄又不亲近,如何能帮你?”

    琥珀道:“殿下不必自谦,世人都当殿下是冷血冷面之人,与父母兄弟叔伯大臣们均不亲厚。但正因为殿下一向独来独往,便绝无结党营私之嫌。殿下虽与皇族不亲,但毕竟是皇子,总能直达天听。若殿下肯为我欧阳家在皇上面前说情,哪怕是拖延时日保全我父亲,琥珀就已经感激不尽了。”

    见渤王沉默不语琥珀接着说道:“我父亲为官几十年,为相亦十余载,他的为人渤王殿下不会不知。此次挪用税款支援前线也是皇上首肯才会去办,且一进一出皆有登记造册,绝不至于胡乱课税逼得各地怨声载道。一定是有奸人借此敛财,冒用我父之名偷偷加重赋税、私吞钱财。”

    接着又道:“至于我兄长,常年戍边、保家卫国,为朝廷立下不少汗马功劳。去岁冬天一战被俘到今日仍无确切消息,如今生死未卜,最近又落了个私通敌国的罪名。殿下曾与我兄长一起并肩作战过,应该也了解我兄长的品性和为人。”

    渤王点头道:“欧阳将军幼时就是名动京城的天才少年,骑射摔跤无一不通,此后整军戍边直至现在,比我时日犹长。跟着沈将军领兵打仗、身经百战,是少有的良将之才,所以乌孙国才一心想要招降于他。他在来信里也曾跟本王说过即使粉身碎骨、五马分尸也绝不会叛国投敌。”

    琥珀听闻自己兄长和渤王尚有书信联络,急切问道:“殿下回朝后可是与我兄长一直都有书信往来?殿下是何时收到我兄长最近一封书信的?信里有提到些什么吗?”

    渤王道:“是中秋后不久,当时你兄长提到将会有一场硬仗要打,信中表达了他的担心忧虑。不想果真在这一役中被俘落入敌军之手。”

    琥珀接着说道:“此后朝中便风言风语,说我兄长被乌孙国礼待有加,更许为国师,待到我爹被抓入狱之时,又传出我兄长已接受乌孙国大将军一职。殿下觉得可信吗?”

    渤王答道:“必然是居心叵测之人造谣生事。”

    琥珀拱手一拜道:“琥珀恳请渤王殿下为我欧阳家洗清冤屈,还我父兄清白。”

    渤王道:“不瞒你说,自从收到你兄长来信,本王就在前线派人查探了一下敌我两军的情况,也发现我军粮草不足、兵力有缺。本王曾劝你兄长拖延时日待到来年再战,但你兄长执意要战,还说服了沈将军侧面支援,没想到竟落下这出悲剧。”

    接着又道:“你兄长被俘之后本王也曾着暗使深入敌营去探听消息。那乌孙国君确实待你兄长如上宾,献尽美酒美女,更许以为王、赠予疆土,但欧阳将军丝毫不为所动。乌孙国有一勇武彪悍的大将名唤巴图尔,此人性子暴躁倔强,连国君都要让他三分。他见你兄长被俘后被如此厚待,心生嫉妒怕自己位子不保,便伙同奸人散播谣言说你兄长已接受了大将军之职。这厮知道你兄长血性,即使被朝廷遗弃也断不会叛国,他便有机会伺机下手除掉欧阳将军。”

    琥珀听闻后吓得花容失色,急忙说道:“遭了,现在我父亲被囚的消息想必已经传到了乌孙国,我兄长听闻后岂不伤心难过,更加自责?那乌孙贼也更有可能随时对我兄长下手了?”

    渤王道:“那倒不会。你兄长被俘也是因为乌孙国混入我军的奸细作乱才着了道。乌孙国里也有我们的人,本王已吩咐交代好他们时刻留意巴图尔的一举一动,务必保护好你兄长。”

    琥珀屈膝谢道:“原来殿下早有部署,有殿下暗中护我兄长周全,琥珀感激不尽。”随后起身又问道:“殿下既已胸中有数,可也有解救我父亲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