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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彭小公子的言行方式

    这孩子究竟是怎么长大的,居然连一些基本的道义情理都茫然无知。

    不过仔细想想,他说话做事的确偶有怪异之处。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为了留住自己救他,直接拉住黑马的尾巴。这回虽然帮自己说话,但却总是胡乱用词。

    看来彭家这位继母实在厉害得很。

    如今他已然十二岁,再不请个明事理的先生教导一番,恐怕将来就要废了。

    眼见客船靠岸,人们挤挤攘攘地往下走,周牧宜故意落后彭士浚几步,低了头对杜铖小声道:

    “杜先生,这段时间你与彭小公子同行,烦请你多教教他一些为人处事的道理。我私以为,学问多寡并没有什么要紧的,最要紧的是懂得如何做人。”

    “周姑娘不过见了小公子两回,就这般为他打算,便是他亲生的父亲,恐怕也未必如姑娘这般上心。”杜铖叹着气道。

    周牧宜听了这话,本已感慨万分,见走在前头的彭士浚好奇地东看西看,对家中有人故意不让自己学习相处之道、进益课业的事全然无知的模样,不由地更加难受。

    其实她从小失去父亲,在徐家的庇护下长大,虽然喜欢读书,但也跟彭士浚一样总是不得章法。

    若不是徐家哥哥每日下了学,便把课堂上的所思所学一一教授于她,告诉她为人处事的道理,恐怕她早就成了第二个彭小公子了。

    原来富贵之家外头看着体面,内里的手段却如此狠毒。

    可怜彭士浚对这些一无所知,等将来有一日他知道了,想从头学起,恐怕这读书写字的习惯没有养成,终究是有心无力。

    她暗暗叹了口气,再次告诉自己这毕竟是别人家的事,再怎么觉得可惜,也只能点到为止,不好多管。

    下了船,周牧宜拜别二人,沿着江边官道折返了些许路途,果然在一处开阔的野地上寻见那匹正在低头吃草的黑马。

    她快步走过去牵了缰绳,上马奔到北城门处通了路引,才终于进了镇江府。

    沈泌是应天巡抚,他的行踪自己一个平头百姓自然是不知道的,但有一个地方一定知道。

    她熟门熟路地驾马来到城北,从一处大道转进小路,穿过后望见一座阔气的院落上书着“京口驿”三个字,她将黑马拴在路边,与立在门口的驿卒通了姓名、来历,等了一盏茶的时间,便见一位留着络腮胡,约莫四十多岁的壮汉从院内出来。

    “周家妹子!好久没见你来京口驿!”

    京口驿驿卒屈平大笑着来到周牧宜面前,上下打量一眼,惊讶道:“你的卒服和卒牌哪去了?今日过来不是公干?”

    “屈大哥,我已经脱职了。”

    周牧宜不好意思地把自己离开姑苏驿的事快速说了一遍,屈平听得直翻白眼,插着腰很是愤愤不平:“这巡按御史讲不讲人情!咱们做驿卒的,谁外出公干的时候不带两份私书?!就他娘的事多!妹子,没事,你若是肯搬来镇江,就到京口驿来。”

    他顿了顿又道:“前几日我见张府尹的时候,他还念叨没好好谢你去年不眠不休,加急送公函过来的事。只要我跟他一说,他肯定答应你来!”

    “多谢屈大哥,其实陆巡按并没有做错什么,眼下我还做着他的信使呢。”周牧宜连忙道。

    “什么?你做他的信使?这是怎么回事?”

    见屈平两眼圆瞪,满脸的想不通,周牧宜便把后来的经历,和自己此番的来历细说了一遍。

    “竟然是这样……”屈平摸着胡子若有所思。“这陆巡按真是怪得很,罢了先不说他了,给沈巡抚送信要紧。他如今就住在我们驿站里,不过今日外出巡查去了。”

    他抬头望了望天:“再有半个时辰应该就能回来了。你跑了这许久,先到耳房里休息休息,等沈巡抚来了,我差人喊你去。”

    周牧宜道了声谢,熟门熟路地来到供给过站驿卒休息的耳房,等了半个多时辰,一名驿卒前来报信,说沈巡抚请她快快过去。

    她赶紧来到前厅,见厅上并没有其他人,只坐着一位约莫五十多岁的清瘦男子,一身锦鸡绯袍,脱下的官帽端端正正摆在桌案上,乍眼看去,面无表情,叫人摸不准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民女拜见沈巡抚。”

    “起来吧,是陆巡按叫你送信来的?”

    周牧宜应了一声,从内衫中取出密信交给他。

    沈泌将信一翻,在缄封处对着光细细查看片刻,见到那朵无色腊梅,才放心地拆开。匆匆读完信中所写,他眉头紧皱,双眼间蓄满极力压制的怒意,很快泯灭干净。

    他走到早就准备好的炭盆前,将信扔进去,这才转头对周牧宜道:“辛苦你奔波来送消息,事不宜迟,半个时辰后,我带人跟你一同回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