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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十

    十

    “你下不下来?”管文鸳抬头问杜如英。

    杜如英勾着横梁不撒腿,“你先说清楚,你到底想干什么?”

    “帮你洗漱。”管文鸳理所当然地说,“你不会打算现在这样换上新衣服吧?”

    这又是送衣服,又是帮着梳洗,“……你这细心得……有点恐怖。”恐怖到杜如英怀疑她要卖了自己。

    管文鸳气急:“你又在胡说什么!”

    “总觉得你还有事瞒着我。”杜如英盯着管文鸳紧张的脸,推测道。

    管文鸳:“你先下来。”

    “我不,除非你告诉我实话。”

    “你下来我就说。”管文鸳只得到了杜如英一个充满怀疑的眼神。

    在几次讨价还价后,杜如英和管文鸳最终决定各退一步,管文鸳在外间等着,丫鬟婆子在屋外候着,杜如英则自己动手梳洗,中间隔着一张屏风,互不干涉,至于其他的细节,都等杜如英换好衣服再说。

    管文鸳坐在门口的八仙桌旁把玩自己身上金缕的香囊,屋子里静得只剩下衣衫互相摩擦,腰带散开时发出拖长的声响。她听得一愣,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陷入了某种似梦非梦的状态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地膨胀,使得她四肢变得无比轻盈,带着意识在半空之中浮游。

    回过神时,水声停了下来,她扭过头,正好看见影子拎起衣服打量。

    半天过去也没见人从屏风后走出来。

    她见杜如英的影子一直在比对衣袖,忍不住问:“你是不会穿吗?我可以帮你。”

    “不用。”杜如英的声音和她犹犹豫豫的动作比起来干脆得多,听得管文鸳止不住偷笑。

    她看杜如英拽着腰带尝试了几次之后,又问了一次,“真的不用吗?”语气揶揄。

    在短暂地沉默过后,杜如英的声音明显变得没多少底气,“……还是帮一下吧。”

    管文鸳眉毛一扬,走了过去,迎上从屏风后转出身来的杜如英。目光正好和杜如英肩头齐平,只见散开的衣襟下两道疤横在锁骨上。疤痕颜色已经变浅,明显是旧伤,却依旧能从裂痕里看出当初伤口的严重程度。

    管文鸳愣了一下,指着说:“从没听你说过你身上还有这么严重的伤。”

    “有些年头了,”杜如英满不在乎地说,“远远没到严重的地步。”

    管文鸳像是看不下去,伸手就将她的领口收拢,遮住了那两道狰狞的伤疤。又觉得不太对劲,拎着领子里外比对了一番,这才说:“你外衫穿反了。”

    杜如英面不改色地将衣服换好,抬高手臂好让管文鸳替她收好最后一层腰带,“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紧张?”

    “我哪里紧张。”管文鸳嘟囔了一声。

    杜如英笑了,“你有心事的表情就跟我睡过头一样明显。”

    “你也知道你睡过头很明显。”管文鸳愤愤不平地戳了她一记,戳得她往后躲了半寸,见她陪笑,这才继续说,“其实是,我最近总是要景泰给你送东西,被家里人发现了。”

    “他们怪你了?还是说罚你了?”杜如英皱眉问道。

    “那倒没有,”管文鸳抬头就见她表情严肃,知道她想岔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想哪去了,我娘才不舍得罚我呢。”

    “你娘?”

    “对呀,她发现我总是给你送东西,就来问我,”管文鸳仔仔细细地给她整理了一番衣领,一边整理一边说,“她从我小时候就爱操心,一听我有新的朋友,就想着要见你一面。”

    “要见我,只怕是担心我拐带了你。”她挑眉笑道。

    管文鸳嗔了她一眼,“我像是那种要人操心的人吗?”

    “嗯,你不像。”杜如英敷衍地点头应道。

    管文鸳一心扑在母亲要见杜如英这事上,半点没把她敷衍的态度眼里,自顾自地退后两步,盯着衣衫齐整的她细细打量,“看着还不错,颜色很合适你,尺寸也是,”说完露出一副我了不起的神色,心满意足地说,“这还是我头一次帮人定衣服。”

    “了不起。”杜如英学着她的语气夸她。

    “得了吧,你就不会夸人,还是不要开口比较好。”管文鸳拍开杜如英蠢蠢欲动要去摸自己腰带的手,“不要乱摸,会乱的。”

    “我只是去见一见你的母亲,没必要这么紧张吧。”杜如英被她牵着手臂来回审视,声音有些有气无力。

    “我是怕我娘会觉得你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就是你本来的样子嘛,”管文鸳苦着脸说,“我是觉得没什么,可我娘身边那些婆子丫鬟规矩一个比一个多,要是她们在旁边说上两句风凉话,那可就不好了。”

    “如果是这样,你又何必非要我去见你娘。”杜如英低头看着她。

    管文鸳抬起头,一双眼睛如两丸水葡萄,盈盈泛着亮光,“可是我当你是我的朋友啊,我想让我娘亲认识我的朋友。”

    “那你既然当我是你的朋友,有没有想过问我愿不愿意见你母亲?”杜如英突然这样问她。

    管文鸳面色一顿,语气凝滞,“我……只是……”在杜如英的注视下,神色从犹豫转落到不安,目光躲闪,细声说了句,“没有……我就是怕你不同意……”

    “你怕我不同意,却不怕我翻脸走人。”

    管文鸳顿时急了,拉着她不松手,“别呀。”

    杜如英一脸了然,“你是吃准了我不会立刻要你难堪才先斩后奏,对不对?”

    管文鸳低下头小声说:“我才没有。”

    “你应该先问我的……”杜如英话说到一半就觉得氛围不对劲,弯腰一瞅就见管文鸳瘪着嘴,憋着泪盯着地板一声不吭,她又气又好笑,当即说,“你这人就是吃准了我一见你难过,就不会把你怎么样!”

    “你干嘛不给我难过。”管文鸳抬起头,可怜兮兮地望着她,眼睛瞪老大,泪水闸门将开未开,感觉只要杜如英说一句不对劲的话,就能立即开闸泄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