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搜索繁体

第30章 番外·成亲

    我又一次死在寒冬。

    这一次是骨滦眼前魂飞魄散的。

    六界寻不到我,连一点灵魂碎片都不会有。

    骨滦让归途给他一个梦,一个有我的梦。

    梦里,神祇在学习凡人,我还有身体,还有灵魂,还在期盼和骨滦共结连理,身着凤冠霞帔,梳着新娘头,插着金珠碧玉,轻轻动一下,便珠帘钗响。好不漂亮俊俏的模样。

    八抬大轿,十里红妆。骨滦学着凡人,骑着白色骏马,穿着红衣,领在浩浩汤汤的队伍前头。围观的凡人,惊叹他的神颜,猜测新娘子也是这么的好看。

    “阿娘,为什么新郎官不笑啊?”小童扯着阿娘的衣袖,他记得阿哥娶亲的时候笑得一口大白牙,晃了一天。

    他阿娘说:“新郎官不喜笑,但是他高兴。”

    是的,笑意在骨滦的眼中晕染成光,夺目生辉。世人不心细,他们若在仔细瞧。便能发现骨滦其实弯着嘴角,喜悦就此呈现的,公子无双。他牵着缰绳的手发抖,在紧张,在高兴能娶我,他在期待。

    我坐在闺房,盖头遮住视线。听得见房外忙碌的众人,我撑着头,怕头上的簪子珠钗掉落,手上绞着手帕。我在翘首以盼。

    “新郎官来了!来了!”喜婆扯着嗓子喊。

    他来了。

    骨滦在门外等着,频频侧望。

    “新娘子来咯!”

    他想向前牵着我的手,旁边的人不让,一直到上轿,都没让他挨着我。骨滦不高兴了。

    长长的队伍,一条红色长龙,不紧不慢在街巷穿行。骨滦的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太夺目耀眼,不同于他平日的沉淀万年的气质。

    归途站于高空俯视这个梦中人间,他眼中一片寂静,仿佛再看一场闹剧。他既庆幸又悲哀,嘲笑骨滦,又觉酸涩不已。他以神的角度俯视苍生,苍生一粟,渺小不已。我在喜轿里正襟危坐,被红盖头映红双颊,又像是羞红着脸,手指互绞,眼中欣喜,紧张,害怕……看得出来,我对这场大婚十分欢喜,对那个神情平淡的新郎官也是十分欢喜。

    我在跨火盆时,百只凤凰鸣叫,盘旋天空,凤鸟脚底是烧红半边天的晚霞,撒下金色光辉普照大地。我听见和我一样的凡人惊叹这慕祥瑞景象,有孩童囔囔好看。一对艳光十足的凤凰交颈嘶鸣,冲向云层。它们在舞,在恭喜神祇大婚,它们在向我示好。

    山在更替四季,各尽颜色循环。之后是海将人间围绕成奢华宫殿。之后便是冥界有送来朵朵艳丽的曼珠沙华……

    古神大婚,万物祝贺,宇宙普庆。

    骨滦把红绸拉进,递给我一个同心结。普普通通,倒不是很漂亮,但这个是他自己做的。不注入神力,亲手把线互缠。

    他想牵我的手,我说:“礼未成,不让牵。”

    生气的新郎官,大手一挥,万般奇景归于无。

    拜堂。

    “礼成。”

    我被人牵着进了喜房,按照规矩,新郎官的骨滦要和来祝贺的人,妖,仙,鬼,魔敬酒,不能和我一起进房。我坐在喜床上,百般无聊,但也是规规矩矩的,不曾有过分举动。我垂眸看着嫁衣是的刺绣,尽了世间好看的颜色,女子最美也不过是穿了这件嫁衣,九天织女织的。

    真好看。

    骨滦真好。

    手带银镯,轻轻抬手就叮咛轻响,悦耳极了。掌间是那枚同心结,也似今日一样,红得喜庆。

    骨滦回来,立于门前,神色有些发愣,他觉得有些不对,但是不管,新娘子还在里头等着他掀盖头,喝合卺酒。

    “新郎挑三下:一看唇,唇齿相依恩爱人;二看眼:眼花缭乱双飞燕;三看眉:眉飞色舞成夫妇。”

    骨滦握着喜秤,挑开了盖头。我口有朱色,脸有胭脂,眼角周围还涂了些许桃色,额间有花钿。皎若明月,媚色入骨。

    同饮合卺酒,骨滦屏退了人。

    我便不理骨滦,自己走到梳妆台前,坐在椅子上。在镜子中,见他跟过来,才抱怨:“重死了。骨滦,我脖子酸了。”

    骨滦轻笑,声如诅咒让人沉沦,“我帮你卸了珠钗,阿炎,别恼。”卸掉的珠钗整齐放在盒子里,步摇流苏还会相撞。

    我轻声否认,“才没有。”

    长发垂落,骨滦拿着梳着,动作轻柔,边梳边念叨:“一梳梳到发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四梳永谐连理;五梳和顺翁娌;六梳福临家地;七梳吉逄祸避;八梳一本万利;九梳乐膳百味;十梳百无禁忌。”

    骨滦念得缓,声声柔情。不同早时,阿娘梳的那样带了哭腔。

    他放下梳子,从后面环抱我,下巴靠我的肩头,两人一起看向镜内,他说“阿炎真好看。”

    喜烛烧的作响。暧昧的灯火里,我瞧着镜中,女人散披着头发,眉目传情,以及古神几近痴迷的目光,我笑道:“神也会这般看人?”

    “嗯。”

    “那是嫍媚好瞧些,还是我?”

    一瞬间的寂静,骨滦万古不变的神情,有了一个较大弧度的变化,他皱眉,思索,回忆,他在寻找记忆,他放开了我,半跪在地上,让我面向他:“嫍媚是谁?”

    我勾着嘴角,手撑着下巴,沉吟了片刻才说:“一个天资神女。”

    骨滦握着我的手,他有些发慌,:“阿炎冷吗,手怎地如此凉?”他明知故问,九天织女做的衣服怎会让人觉得冷,觉得热。分明是他意识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