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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陪伴
5床，病人和家属，都睡着了，没有特殊。很好，搞事情的-1。
11床，老太和老头子两人都还没睡，在一旁唉声叹气，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爱莫能助。
25床，林瑞安今晚不睡觉，老想着拔尿管，姑姑就把他的手用约束带绑起来了。危险分子，加强巡视！
55床，蒋仕岳今晚终于肯躺下去睡觉了，太难得了！可能十天半个月都很难见到这个场景。他经常是半坐在床沿，摸着手里的佛珠，跟尊活佛似的。无特殊。
15床？今晚的15床有些奇怪。
交接班的时候，那个女人正在给小女孩擦身子，毛巾上面有一只小熊图案，如果放在其他家庭或者其他床病人身上可能都不奇怪，还可以说是画面温馨感人，母亲含辛茹苦的照顾孩子。
但是，在这两人身上，就显得格外的……不同寻常。
虽然生命征是正常的，交班的时候陈敏也告诉许妍，女孩白天和上夜都没有病情变化，但是许妍总觉得小女孩今天显得格外的……虚弱？往常交班的时候，她总是睁着一双诡异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今天竟然罕见地把眼睛闭上了。
许妍查看瞳孔的时候不小心碰到她的眼角，湿漉漉的，眼睛很红，眼皮微肿，就像是刚刚哭过。
房间里弥漫着一种很难闻的，像是腐烂肉菜一样的味道，跟昨天晚上夜班闻到的一模一样，而且更浓烈了，像是达到了极限。窗帘全部都被放了下来，仅余下厕所里微弱的灯光。整个房间像是被一层看不见的黑雾所包围着。
许妍疑心是自己想多了，但是内心还是感到一阵的心慌，像是冥冥之中被一根无形的线拉入了巨大的深渊里，无力挣扎、无法逃脱，甚至于越陷越深。
……
许妍将所有夜班的准备工作都做完了，就等着五点这一波的活计，目前正坐在护士站等待时间的一点点流逝，手指随意地摆弄着桌上放着的工作本，翻起来又盖下去。
这时，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传来。她来了？女人提着一个保温桶，微驼着背，缓慢的朝着护士站走来。
妈妈……
许妍不用看就知道来人是谁，越发地低下头，欲盖弥彰地拿起鼠标假装正在工作，而心思已经不知道飘到哪里了。
女人走到了许妍的旁边，沉默了许久，才谨慎的开口：“宝，妈妈煮了一点粥，你晚上就没吃饭了，要不吃一点吧，成吗？”
“算妈妈求你了，好吗？”
许妍突然觉得鼻头有些酸，吸了吸鼻子，忍住涌上来的情绪，手指头绞来绞去，沉默了一会，低着头无声的往会议室走去。
女人悲伤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脚步轻缓的跟着许妍走了过去。
会议室内，女人将盛满粥的不锈钢碗轻轻的放在许妍的面前，从白色塑料袋里掏出勺子递给许妍。许妍犹豫了一会，接了过来。
许妍看着女人期待的眼神，小心的用勺子搅着碗里的粥，粥看起来浓稠可口、浓香四溢，切得细小的皮蛋、丝丝分明的肉丝加上熬得稀烂的大米，不动声色的挖了一大勺塞入嘴里。
啧的一声，许妍被滚烫的粥烫到了，赶忙放下勺子，下意识的伸出舌头，两手呼扇着。
太烫了！
女人焦急地站了起来，紧张地查看着许妍的舌头，“宝，没事吧？都是妈妈的错，一煮好就急的放进去，忘记凉一会了。”将碗和勺子拿了过来，上下翻动着，散热。
许妍沉默的看着女人手里的动作。许妍是个猫舌头，吃不得烫的东西，又不喜冰凉，只有刚刚好温热的食物才吃的下去，所以从小到大，她都是这样子把每一碗米饭、每一碗汤都弄凉了，才叫她来吃饭，只要是经过她手里的饭菜，她从来都没有被烫过，永远是最合适的温度。
“可以吃了，宝。”女人将勺子放在碗沿递过来给许妍。
许妍默默地接过吃了起来。用力的吸了吸鼻子，将眼角的泪水憋了回去。
再加盐的皮蛋瘦肉粥，会变难吃的。
许妍吃完粥回到护士站，看了下时间，15：00。到点了得出去巡视病房。
15床的病房里，许妍站在床尾，看了眼心电监护上面的数值，在正常范围内。女人面无表情的坐在小女孩的床旁，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女孩的头发，另一只手则是紧紧的握住女孩的手腕，眼神中带着憎恶、纠结、悲伤……女孩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着。
许妍在房间里待了会，默数着女孩的呼吸，19次/分钟，然后离开了。
5床的病房内，中年卷发女人正在用蘸着水的棉签湿润着病人的嘴唇，突然病人的脚抽动了一下，眉头皱了起来，痛苦之情溢于言表。女人赶忙放下棉签，将手放入后颈，试了下双手的温度，才将手伸进被子里面给老人按摩双腿。渐渐地，老人的眉头舒展开来。
一旁的护工躺在躺椅上，睡得呼噜声一阵一阵的响起。许妍察看了一番，静悄悄地离开了。
21床。
……
25床。
……
55床。
……
一切正常，无特殊。
许妍巡视完病房，安心地回到了护士站。
许妍刚坐下来，女人就从会议室里面走了出来，手里提着那袋的保温桶，在会议室门口站了一会，才鼓起勇气走了过来坐到许妍的旁边不远处。
许妍在心里较了一会劲，最终放弃一般，开口劝道：“你回去休息吧，熬夜对身体不好。你身体本来就不好了，不用这样陪着我熬夜。”
女人笑了笑，“没事，妈妈就坐一会，陪陪你，这样你不害怕。”
许妍看着女人，头顶的头发从发梢白起，眼尾纹极深，因为生病的缘故眼窝凹陷，嘴角扬起慈爱的笑意。
无声的沉默在两人间蔓延开来。
有人陪伴的感觉，真的很好。
原谅和憎恨，她选择了遗忘，道歉声中拥抱了陪伴。
谢谢你，……妈妈。
11床，老太和老头子两人都还没睡，在一旁唉声叹气，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爱莫能助。
25床，林瑞安今晚不睡觉，老想着拔尿管，姑姑就把他的手用约束带绑起来了。危险分子，加强巡视！
55床，蒋仕岳今晚终于肯躺下去睡觉了，太难得了！可能十天半个月都很难见到这个场景。他经常是半坐在床沿，摸着手里的佛珠，跟尊活佛似的。无特殊。
15床？今晚的15床有些奇怪。
交接班的时候，那个女人正在给小女孩擦身子，毛巾上面有一只小熊图案，如果放在其他家庭或者其他床病人身上可能都不奇怪，还可以说是画面温馨感人，母亲含辛茹苦的照顾孩子。
但是，在这两人身上，就显得格外的……不同寻常。
虽然生命征是正常的，交班的时候陈敏也告诉许妍，女孩白天和上夜都没有病情变化，但是许妍总觉得小女孩今天显得格外的……虚弱？往常交班的时候，她总是睁着一双诡异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今天竟然罕见地把眼睛闭上了。
许妍查看瞳孔的时候不小心碰到她的眼角，湿漉漉的，眼睛很红，眼皮微肿，就像是刚刚哭过。
房间里弥漫着一种很难闻的，像是腐烂肉菜一样的味道，跟昨天晚上夜班闻到的一模一样，而且更浓烈了，像是达到了极限。窗帘全部都被放了下来，仅余下厕所里微弱的灯光。整个房间像是被一层看不见的黑雾所包围着。
许妍疑心是自己想多了，但是内心还是感到一阵的心慌，像是冥冥之中被一根无形的线拉入了巨大的深渊里，无力挣扎、无法逃脱，甚至于越陷越深。
……
许妍将所有夜班的准备工作都做完了，就等着五点这一波的活计，目前正坐在护士站等待时间的一点点流逝，手指随意地摆弄着桌上放着的工作本，翻起来又盖下去。
这时，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传来。她来了？女人提着一个保温桶，微驼着背，缓慢的朝着护士站走来。
妈妈……
许妍不用看就知道来人是谁，越发地低下头，欲盖弥彰地拿起鼠标假装正在工作，而心思已经不知道飘到哪里了。
女人走到了许妍的旁边，沉默了许久，才谨慎的开口：“宝，妈妈煮了一点粥，你晚上就没吃饭了，要不吃一点吧，成吗？”
“算妈妈求你了，好吗？”
许妍突然觉得鼻头有些酸，吸了吸鼻子，忍住涌上来的情绪，手指头绞来绞去，沉默了一会，低着头无声的往会议室走去。
女人悲伤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脚步轻缓的跟着许妍走了过去。
会议室内，女人将盛满粥的不锈钢碗轻轻的放在许妍的面前，从白色塑料袋里掏出勺子递给许妍。许妍犹豫了一会，接了过来。
许妍看着女人期待的眼神，小心的用勺子搅着碗里的粥，粥看起来浓稠可口、浓香四溢，切得细小的皮蛋、丝丝分明的肉丝加上熬得稀烂的大米，不动声色的挖了一大勺塞入嘴里。
啧的一声，许妍被滚烫的粥烫到了，赶忙放下勺子，下意识的伸出舌头，两手呼扇着。
太烫了！
女人焦急地站了起来，紧张地查看着许妍的舌头，“宝，没事吧？都是妈妈的错，一煮好就急的放进去，忘记凉一会了。”将碗和勺子拿了过来，上下翻动着，散热。
许妍沉默的看着女人手里的动作。许妍是个猫舌头，吃不得烫的东西，又不喜冰凉，只有刚刚好温热的食物才吃的下去，所以从小到大，她都是这样子把每一碗米饭、每一碗汤都弄凉了，才叫她来吃饭，只要是经过她手里的饭菜，她从来都没有被烫过，永远是最合适的温度。
“可以吃了，宝。”女人将勺子放在碗沿递过来给许妍。
许妍默默地接过吃了起来。用力的吸了吸鼻子，将眼角的泪水憋了回去。
再加盐的皮蛋瘦肉粥，会变难吃的。
许妍吃完粥回到护士站，看了下时间，15：00。到点了得出去巡视病房。
15床的病房里，许妍站在床尾，看了眼心电监护上面的数值，在正常范围内。女人面无表情的坐在小女孩的床旁，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女孩的头发，另一只手则是紧紧的握住女孩的手腕，眼神中带着憎恶、纠结、悲伤……女孩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着。
许妍在房间里待了会，默数着女孩的呼吸，19次/分钟，然后离开了。
5床的病房内，中年卷发女人正在用蘸着水的棉签湿润着病人的嘴唇，突然病人的脚抽动了一下，眉头皱了起来，痛苦之情溢于言表。女人赶忙放下棉签，将手放入后颈，试了下双手的温度，才将手伸进被子里面给老人按摩双腿。渐渐地，老人的眉头舒展开来。
一旁的护工躺在躺椅上，睡得呼噜声一阵一阵的响起。许妍察看了一番，静悄悄地离开了。
21床。
……
25床。
……
55床。
……
一切正常，无特殊。
许妍巡视完病房，安心地回到了护士站。
许妍刚坐下来，女人就从会议室里面走了出来，手里提着那袋的保温桶，在会议室门口站了一会，才鼓起勇气走了过来坐到许妍的旁边不远处。
许妍在心里较了一会劲，最终放弃一般，开口劝道：“你回去休息吧，熬夜对身体不好。你身体本来就不好了，不用这样陪着我熬夜。”
女人笑了笑，“没事，妈妈就坐一会，陪陪你，这样你不害怕。”
许妍看着女人，头顶的头发从发梢白起，眼尾纹极深，因为生病的缘故眼窝凹陷，嘴角扬起慈爱的笑意。
无声的沉默在两人间蔓延开来。
有人陪伴的感觉，真的很好。
原谅和憎恨，她选择了遗忘，道歉声中拥抱了陪伴。
谢谢你，……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