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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9章

    信送到北境大营的时候,傅岐正在带着亲信在草场上跑马。

    数十匹高大壮硕的黑马穿破压抑的云层,傅岐穿着盔甲一马当先,扬着手中的蛇骨鞭,少年将军恣意潇洒,意气风发,草场上的风吹卷了插在哨楼上的军旗,猎雷作响,赤红色的朱雀鸟迎风展翅。

    傅岐下了马,将鞭子丢到了谈晋怀中,大步往军帐中走去。

    “将军……”

    谈晋才在傅岐那儿讨了个没脸,眼下说话时扭扭捏捏,生怕惹了傅岐不快。

    傅岐踹了他一脚,没好气地骂道:“像个小媳妇似的叽叽歪歪什么呢,看着招烦!”

    谈晋看了眼傅岐的颜色,觉着自家将军应该是气消了,便凑上去小声问道:“世子,那人还待在咱们王府里头呢?”

    傅岐上下抛着水鬼刀,阴阳怪气,“什么人呐?”

    谈晋摸着油光发亮的脑袋,哼唧,“还能有谁啊,就那那谁啊。”

    傅岐冷笑,往他屁股上狠狠踹了过去,“我还没和你算账呢,这会有脸开口!我问你,你手底下那人干的事,你真不知道?”

    “哎呦我的天!世子爷,我这是操的哪门子心啊,我是疯了吗,安排人去刺杀阊都来的狐狸精!”

    傅岐一声嗤笑,“料你也没这个脑子。”

    “不过,”谈晋摸了摸脑门,嘟嚷道:“我手底下那人也忒废物了,怎么不把他给捅死?啧,那样模样的人留在北凉王府,可不就是个大祸害嘛。”谈晋这话里头还听出了些可惜。

    傅岐站定,冷着一张脸望向谈晋。

    谈晋大老粗,没那么多心眼,茫然开口:“世子,我又哪句话说错了?”

    傅岐身边的白衣客卿常愈悠悠然看了一眼谈晋,意味深长地说道:“谈将军,有些人,世子爷骂得,旁的人却骂不得;有些人,世子爷打得,旁的人却连手指头也不能动。”

    常愈是个老滑头,年纪一大把,风流事没少干,谈晋和他比起来,简直就是个雏鸡。

    谈晋一头雾水,走在前头的傅岐已经面无表情地掀帐进去了,他拉住常愈,窃窃私语道:“常先生,你那话什么意思啊?什么人世子爷能骂,我不能骂?”

    常愈:“……”

    “算了,谈将军,你还是去打草原人吧。”

    常愈拍了拍谈晋的肩膀,自顾自进了营帐。

    帐子中傅岐正在卸盔甲,军营中都是自给自足,什么将军士兵下了马全都一个样,想干什么只能自己动手。

    离了府,一身傲气的北凉世子便成了泡影,在北境,就只有马背上沉默寡言杀敌军于无形的少将军。

    傅岐卸了盔甲,着一身单衣,箕踞在案几前擦拭着水鬼刀。

    北境还未开春,草原三大部落正在温暖的东边过冬,包围着北境的渡马河结了冰,从北境的长龙关往西看,一望无际的冰原杳无生机,这是一年之中最难捱的时候,也是北境一年之中最太平的月份。

    因而每年冬天,傅岐其实本不必要待在北境大营的。

    他本可以留在平城,过一个温暖而又惬意的冬天。

    想到此,傅岐不耐烦地将水鬼刀丢到了案几上,整个人往后仰,顺势躺在了柔软的羊毛毡子上,双手枕在脑后,黢黑的双眸一动不动。

    如刀凿般的脸部线条硬朗而又分明,通身气息冷冽而又霸道,这是沙场对他的恩赐。

    “将军,平城那边来信了。”

    送信的小兵侯在帐外,傅岐动了动眼皮,看了眼常愈。

    常愈起身,去外头接了信,进来时还念叨了一句‘咱们府上是换了账房先生吗,今儿写信的人倒是写了一手簪花小楷’。

    傅岐心头微动,他的嗓音低沉,“拿过来。”

    信封上写着‘世子亲启’。

    这字迹的确不是府中管家或者账房所写。

    不知怎的,傅岐脑子里头蹦出来的头一个人影,就是那张美的雌雄难辨的脸。

    若是那人,倒是配得上这一手好字。

    常愈见傅岐捏着为拆的信发愣,忍不住问了句:“世子何不看信?”

    傅岐回了神,他猛地坐直了,就像是欲盖弥彰着什么,将信往杂乱的案几上一丢,板着脸,不冷不热地说道:“有什么好看的,无非是些无关紧要之事,不看也罢。”

    “信可送到北境大营了?”

    “晨起时才去问了管家,信是昨儿傍晚送出去的,从平城去北境快马加鞭也就半日的路程,这时候应该是已经到世子手上了。”

    李沉壁握着书卷,沉吟片刻。

    “既然如此,北境那边该有回信了才对?”李沉壁眼中流露出一份不解。

    他在信里写的清楚,刺客跑了。

    且他又在信中暗示了傅岐北凉王府只怕不太干净,不应该啊,既然信已经送到了,傅岐还能如此沉得住气?

    连一封回信都不送过来?

    李沉壁百思不得其解。

    倒是侯在一旁的半月见他这副模样,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殿下,那若是世子爷没读您写的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