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雾山罕见地挤挤攘攘。

    大到修真界知名大能, 天骄榜前五十得天骄，小到无数不知名的小弟子，此刻都挤在白雾山广场前, 神情凝重地望着高台的方向。

    很多人第一次知道, 千年前肆虐导致修真界哀鸿遍野的异族竟还没死，只是被关押在昆仑镜中。

    而现在，他们就要出来了。

    白雾山是整个修真界灵气最富裕之地, 由异族的力量转化而来的灵气从白雾山顶聚集，至上而下地散落到修真界的四四方方, 受充沛灵气的影响，近些年诞生的有灵根的新生儿比以前多了几倍。

    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地受到了修真界的福泽，自然要偿还因果，可说到底，受益最大的还是白雾山众人和经常前往白雾山进修的各宗天才弟子。

    作为年轻一辈最杰出的弟子, 乔宁站在队伍的正中央，江域沉默地站在她右下首, 神情沉稳冷漠，半分不见平常的天真纯稚，忠诚地就像乔宁最可靠的保卫者。

    孙邈和秦眠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睛中看到了羡慕。

    乔仙子好会驯灵宠，这么强大忠诚还会卖萌的灵宠, 他们也好想要。

    谢铎倒是很担心乔宁，他总觉得这妖兽看乔师妹的眼神不对劲。

    妖兽大都桀骜不驯，江域的人形高大精壮, 除了对着乔师妹, 看其他人时都透着冷漠, 尤其是看他时, 眼睛里的寒冰能把他冻成一座千米高的冰雕。

    谢铎苦思冥想，也没想到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乔师妹的灵宠，难道是以前降妖除魔时无意中伤了他的亲人？

    若真是如此，一定要找机会给江兄致歉。

    身后一阵骚动声，白雾真人等一众修真界大能登上了高台，白雾真人的银发不知何时变成了透着死气的灰黑色，以前他的眼神里总带着冷漠、痛苦和孤注一掷的决然，冷漠地像高山上的雪，看着十分不好亲近。

    此刻那双眼睛却恢复成了辽阔宁静的大海，所有的风暴都被水流死死压在海平面之下，不漏一丝痕迹。

    将真相告知众人时，语气中丝毫没有逼迫之意，平淡地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但随后，他那平淡的声音渐渐起了波浪，重重地打在在场每一个人心上。

    “万年前，我们的先辈们在这个世界上繁衍生长，它灵秀、富裕、安稳，因为它的供养，才有飞升的先辈，孜孜不倦求道的修士们，努力生活着的普通人。现在异族正在给我们考验，考验我们是否能够继续在世界上生存下去。”

    “千年前，为了保住家园，已经有无数位烈士牺牲，这其中有大能，有不知名的修士，也有无数兢兢业业活着的普通人，因为他们的牺牲，我们今天才能站在这里。”

    他笑了笑，发丝在清风中轻轻扬起，白袍朴素而又神圣，有那么一瞬间，乔宁觉得他已经得道成仙。

    修真界已经有数千年没有人飞升，白雾真人是最接近飞升的那一个。

    白云真人面色不变，心中却满是担忧。

    师弟的气息比之前强了不少，他之前忧惧修真界大劫，导致心结难解，乔宁从须弥界回来后，师弟的心境有所突破，他困在渡劫期已久，离飞升只差临门一脚，心结解开后，理应立刻飞升。

    师弟却强行压制了修为。

    白雾真人继续道：“如果是以前，我会告诉大家，我们这些还活着的人，应该把自己奉献于先辈们已经如此崇高地向前推进但尚未完成的事业。要在下定最大的决心，不让死者白白牺牲；要豁出命来阻挡异族。”

    “但是现在我只想告诉大家，请用自己的方式活下去。”

    “无论是进入昆仑镜阻挡异族，还是留在镜外，都由你们自己选择，但是无论如何，请大家团结互助，努力在艰难的环境中活下去，为修真界留下传薪的火种。”

    他准备牺牲自己了。

    乔宁仰着头，南燕出现后第一次如此认真地凝视着自己的师尊。

    她在自己的世界时很喜欢看小说，最喜欢奇幻仙侠流，对里面那些仙风道骨的大能们很是向往，没有恢复记忆前，对这个师尊也是尊敬的。

    奈何他后面的一系列操作让她失了滤镜，连带着对“仙风道骨”四个大字都轻微过敏。

    此刻的白雾真人让她有些感慨。

    如果没有记错，剧情中的白雾真人死得惨烈，他耗尽毕生修为都要保护的修真界也被异族毁于一旦。

    白雾真人转过头，正对上她的目光，被她眼睛中的尊敬震得愣了愣。

    倒是好久没看到徒弟这样的眼神了。

    只是一瞬，乔宁就收回了目光，环视着广场上的窃窃私语的修士们。

    前排站着的各宗天才修士譬如孙邈、李修、秦眠、谢铎、王敬、赵忌……没有一个离开，赵忌看到她时眼睛一亮，欢快地和她打了个招呼。

    孙邈和李修在发呆，一看就知道在琢磨医术和炼器之道，秦眠正在给他的宝贝剑做保养，谢铎握着晖日剑，眼神坚定，率先上前一步：“愿为先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