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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相看

    少女嗓音里压不住的欣喜之意,略有些疲惫的面色忽而神采飞扬,目光灼灼望来,令人…艳羡,又隐隐生出丝丝缕缕的复杂情绪来。

    那人讶然,莞尔笑道:“在下王琨,公主认错了人。”

    交州官场曾风闻,水部郎中谢慎因得咎于新安公主,才被贬至此。只是此时看新安公主态度,却与传闻中大相径庭。

    因此交州刺史刘道全忙上前一步,与刘宪解释道:“谢大人公事繁重,昨日深夜才回浦城,一早即遣人来告了假,说是远行疲惫,想休息几日。是以未曾前来为公主接风洗尘。”

    刘道全起先以为谢慎与新安公主之间嫌隙颇深,因此他来告假,自己也并未阻拦,只顺水推舟应了。可眼下公主千里跋涉而来,到了浦城,第一个却开口问谢慎。他心里一咯噔,直觉有些不好,却也只得硬着头皮周旋。

    刘宪“唔”一声,点了点头,指尖敲在马策上,也不知到底是否怀疑,谢慎这告假,是无意间错过,还是刻意避而不见。

    她神色变幻不定,刘道全摸不透她心思,又怕多嘴多舌再描补,只会越描越黑,倒惹得公主更加不痛快,因此面上虽笑吟吟地,实则提心吊胆,连大气都不敢喘。

    “公主是要召见谢大人吗?在下与谢慎私交甚笃,愿为公主跑这一趟,请他亲来觐见。”

    刘道全诸多顾虑,连多为谢慎辩解一句也不敢。王琨却擅揣摩人心,主动揽下这棘手的差事。

    刘宪听他说“与谢慎私交甚笃”,面色顿时云开雨霁,手掌轻抚过身侧马鬃,侧目笑望他道:“今日既事不凑巧,此事便罢了。他终归曾是我的太傅,我又岂能以势压人,迫他来见我?大军远来,也困顿不堪。你便为神武军带路,往军营中休息整顿。”

    神武军乃是朝廷雄兵,虽历经长途跋涉,但一眼望去,军容整肃,甲胄森严。刀枪剑戟锋锐,马匹膘肥体壮,整个交州两万驻军也凑不齐这样一支装备精良的军队。

    迎奉大军入营这样得脸的差事,原本怎么也落不到王琨一介罪臣之子的身上。刘道全原先指定的是四品建威将军楼春,他在驻军之中官阶不小,家中一个姊姊早年嫁给刘道全为妾。算是刘道全最得力的心腹干将之一。

    但王琨仅凭着一句话就抢了建威将军楼春的差事,打乱了刘道全的计划。

    但凡有点眼色的人都不敢将此事应承下来。公主年纪小,不清楚个中厉害,可往后楼春岂能不对王琨心怀芥蒂呢?更况他与刘道全还有一层姻亲的关系在。虽算不得正经的姑舅,但楼姨娘这些年来在刺史府一直荣宠不衰。

    旁人不敢抢,王琨却当仁不让,没有丝毫犹豫,笑吟吟应下了。

    俊采飞驰的年轻官吏骑着高头大马,率着铁血整肃的大军,威风凛凛驰骋在前,这番出众夺目的风姿,折煞了多少人。

    他出这番风头,自能料到楼家应衔恨在心,因此不待楼春去刘道全面前给他上眼药,当日中午午宴前,王琨就略施小计,打算先下手为强。

    为着近水楼台先得月,刘道全以新安公主到底是女子之身,不宜与诸儿郎混处一室为由,将刘宪安置在刺史府衙署隔壁。

    行军自是苦旅,这一路上自进了交州地界,饮食所用之水尚且珍贵,自然没法子好好梳洗。因此刘宪下榻之后,先遣人烧了热水洗漱沐浴。

    换过衣裳,长发尚未绞干,孙曦面色悻悻进来,坐在她对面石凳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刘宪见状,挥退了刺史府中过来伺候的仆妇。

    不等人走出院子,孙曦已迫不及待从怀中摸出几颗红毛丹来,面有怒容道:“阿狸,你这里的果子酸不酸?”

    这红毛丹据说乃是交州一个岛上独有之物,江南虽物产富饶,却并没有这样东西。刘宪曾在《交州风物志》里看到过描述,谢慎将之与荔枝并称为“果中之王”。只可惜,刘宪方才尝一口,只吃出了一股子酒味。

    想来谢慎在交州十年,对此地有些感情,为使旁人不必视交州为洪水猛兽,挑了几样看上去拿得出手的土产来大加赞誉,实则也不过如此。

    “我们两千多人要在交州淹留数月之久,靡费颇多,就算饭食果蔬不合口,也不必为这等小事做文章,为难人家。”

    刘宪一边扇着头发,一边随口打发孙曦。她并不是凡事都要斤斤计较之人,有当年谢慎之事前车之鉴,她甚至算得上宽和,无意让底下伺候的人为一点小事胆颤心惊。

    孙曦尤咽不下这口气,忍了忍,还是将手中果子拍在刘宪面前的石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