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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西瓜、冷笑话与花火大会

    “花火大会,周末,松田要一起吗?”

    也许是觉得能随时联系上松田是一件新鲜事,明明就在几步远的地方,菊丸还是发消息来敲他。

    松田看完信息一抬头,就见休息长凳上的大猫按熄了手机屏,两颊都笑得微微饱涨起来,灿烂得不像话。

    菊丸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松田看去,那长凳落在树荫下,菊丸自己盘踞在阴凉的那一半,他邀请松田坐的那半正迎着太阳暴晒。

    松田去了,坐下的时候屁股好烫。

    他如坐针毡地左右换了换重心,向前辈投去疑问的眼神。

    接收到意料之中的信号,菊丸满意地往下说:“六角中邀请我们去千叶的夏日祭玩,有花火大会还有山灯会,松田你要一起去吗?”

    松田一怔。

    哪怕是在青学与六角中先前的比赛时,他已经知道了这个学校坐落在千叶,猝然听到这个地名的时候还是会心跳一空。

    他下意识摇头,却被人按住了肩膀。

    “可以一起来的哦,他们说穿什么随意,不穿浴衣也没关系。”不二开释道。

    不二前辈真的很通明,松田心想。如果是平日的他自己,当前最大的顾虑应该就是这个吧。可惜他方才甚至都无心想到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

    “不用担心,大家一起坐jr线去,后半段有包车。至于食宿,六角中说他们会负责的。”河村也一同劝慰。

    松田还没回话,倒是桃城眼睛一亮:“真的吗?那可要敞开肚皮吃了!”

    “吃吃吃,你是猪吗,草包。”

    桃城本来正擦着汗走出训练场,闻言瞪了一眼场中那个绿头巾恶面男,犹不解气,于是挥着毛巾冲上去:“怎么了,想打架吗,来啊来啊!”

    两个二年级学长高强度的撕扯互呛对线几乎已成众人习惯的日常,菊丸吹了声口哨助兴,从长凳上蹦下前还不忘回头再交代两句:“去嘛,一定要去!”

    松田终于能顺势挪到阴凉的那半长凳坐下。他推拒的话在喉头辗转几遍,迎头却见前辈们期待的眼神,于是话到了舌尖就变成了:“是海边?”

    “唔”,越前提着两罐葡萄味ponta路过,顺手塞给松田一听,“说是在山间平原。”

    自动贩售机里刚吐出来的饮料水汽氤氲,冰得恰恰好。饮料罐顺着松田的上臂滑进怀里,透心凉。松田没好意思说自己从奶箱里带回家的ponta塞了一冰箱,他惦记着乾学长在营养计划表里写的“碳酸饮料容易导致缺钙”,不敢多喝,但又不想辜负越前分他ponta的心意,只好通通带回家囤起,没想到如今已经囤到可以开冷饮店的程度了。

    他目光逡巡一圈,没有发现乾的身影,稍稍放下了心去抠饮料罐的拉环。

    ……既然在山中,而不是海边的话,那么……“应该可以吧。”松田犹疑了很久,这几乎超过了以往每一次他与人交流时让对方等待的时间,终于在河村殷切的注视下点了头。

    大石听到松田说要同行的消息很高兴,在备忘录上记了几笔。笔尖在“千叶”二字上划过时,他脑中某两条似乎从不相干的线骤然牵引,触碰,交擦出火花,缠接在了一起。

    “松田,你是千叶县出身的吧?”不二先他一步开口,问出了那个问题。

    松田陡然被点中,眼中闪过一丝慌张,又很快垂下了眼皮。他再睁开眼时,那点小情绪只剩下一点被猜到的诧然。

    不二轻轻笑了笑,解释道:“有的时候听你说话,偶尔会听出一点房总弁的口音,”他担心敏感的学弟会把这当作一种东京人的排外,紧接着补充,“很淡,不过就算有也没什么问题。千叶那边的口音我小时候常听,现在还很熟很亲切。”

    大石双手一拍:“那不是正好!松田这样也算回一次家乡……哎!”他没说完的话咽在惊呼里,“洒了洒了洒了!饮料洒了!”

    松田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用了力,易拉罐瓶身在他指间悄然变了形,还未啜几口的饮料便啵地从开口涌了出来。

    泛着气泡的紫色汽水骤然满溢,顺着少年捏着瓶身的虎口一路下淌,浸湿染深了他的衣服下摆和运动裤。

    不二见状浅浅皱了眉,递了纸巾来。

    长凳这边的小辫子学弟放下饮料罐连声道着谢,与大石一起七手八脚地擦身上的汽水。身后两个炮仗似的二年级的新一轮战争还没分出胜负,菊丸半真半假地劝架和拱火,河村和越前先一步回了装上了大功率新风扇的活动室。无人留意到不二若有所思的神情。

    松田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做过那个在海中载浮载沉的梦了。以至于暌违的窒息感与不分明的交谈声重新浮现时,他花了好几秒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又回到了这里。

    松田会泅水,这几乎是每一个在海边长大的孩子的本能。但在这个梦里他的四肢永远都在无措地乱挥,喉头鼻腔都火辣辣的,肺泡挤得像要炸掉。

    水里不止他一个人。挣扎的肢体互相碰撞,又一触即分。他用力往上蹬,往上浮,却发现头顶有一块巨大的金属盖子。他就像被捉住罩在水里的虫豸,再怎么努力挣脱也见不了天日。

    松田用力锤击,金属盖子发出闷响,牢不可破。

    他划水向别处去寻找出路,却四处碰壁,才发现原来他们不是被罩在金属盖子下,而是被禁锢在泡了水的金属盒子中。

    肺泡里的最后一口氧气耗尽的时候,松田睁开了眼。

    他迷蒙地看清六叠房中的布景,还有卷帘窗破开漏进来的风景。

    天气很好,阳光晒得被单热热的,想来今晚也会是个晴夜。

    花火大会会很美的。

    出发前收拾东西的时候,松田想起被青学的反霸凌处安排心理咨询时,心理医生曾在看完他的个人资料后,问过他一套问题。他几乎都能猜出心理医生是如何小心翼翼,根据他档案上的个人经历编织出那些完美避开矛盾核心,但又不经意地擦着他会警醒的话题边缘的问题的。

    最后一次咨询时,心理医生需要给他的状态做评估。松田记得医生在“总体健康状况”分值栏上犹豫了很久,最后在量化表上勾选了“较一般,须持续回访观察”。他其实无所谓心理医生给出的评价如何,但不知什么原因,在久违地再次做了那样一个梦后,他就想起了那个评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