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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三章

    方先觉有点奇怪,就问:“我们的人已经回来了这么多,干嘛还要搬师部呢?”

    杨正华说:“现在师部的位置已经暴露了。”

    原来这个警察大队里面有个小队长,叫王志国,他来到师部后行动就有些反常,到处给人派烟,还询问原来师部的士兵,说你们不是布防在南正街吗,什么时候换防到妙高峰来的?一个哨兵小宋见他穿着警察制服,反正自己也没有什么事,就接了他的烟,和他搭讪上了,告诉他师部从来就没有布防在那边,前天下午过江来就是在这里布防。那个王志国听了这话,神色极其不自然,连说“糟了”。哨兵很奇怪,就问他什么糟了?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遮掩,说没有什么,哨兵当时就有些怀疑,后来报告了杨正华,杨正华就叮嘱小宋留意此人的举动。

    下哨后,哨兵小宋总觉得心里不踏实,现在师部的防卫力量很薄弱,师长、参谋长都在这里,可千万出不得任何差错,于是就故意去找那个王志国套近乎。王志国见小宋来找他,显得十分高兴,忙不迭地给小宋递上了飞马牌香烟,并给小宋点上火。小宋晓得这是天津出的好烟,吸了两口,那比战士们用草纸卷的旱烟可是顺口柔和多了,非常受用,却发现王志国并不吸烟。小宋说,你自己都不抽烟,还准备这么好的烟来散人?王志国说,烟这个东西,是个社交工具,比如说,你抽着我散的烟,觉得好,你看,我们不就成了朋友吗?小宋说,那倒也是!我没有钱,我有钱的话,自己天天都抽飞马牌,还可以大方地散人,多交朋友!

    一只烟很快就抽完,小宋却没有要走的意思,直拿眼睃王志国。王志国以为他还不过瘾,索性把剩下的大半包飞马都递给他,小宋做出受宠若惊的样子,连声道谢,王志国却大方地说没什么,希望跟小宋交个真心的朋友。小宋说:“你这么好的烟都给我了,说明你就是把我当朋友嘛,我也把你当朋友哇,有什么需要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说!”

    王志国认真地盯着小宋的眼睛看了一会,没看出什么花招,就说:“我们军警历来是一家,我可没得啥特别要麻烦你的。”小宋说:“王哥莫客气,有啥子事情找我就是!”说完就心满意足地吹着口哨走了。不料才走了几步,王志国就赶了上来,拍拍他的肩膀说:“别急着走嘛,兄弟们再聊聊。”

    小宋心里一咯噔,知道引蛇出洞的招数管用了,就看他怎么说?

    王志国问道:“我这个人好奇哦,你别介意,昨晚在南正街那边,乒乒乓乓地打得好热闹,那里怎么会打仗?”

    小宋气愤地吐了一口痰:“你别说这事,还真他娘见鬼了,鬼子派了只特工队,想去那里偷袭我们师部,幸好师部后来没有设在那里。”

    “哦,是这样的呀。那鬼子打的怎么样了。”王志国故作轻松地问。

    “怎么样?被包了饺子呗!全军覆灭,葛团长还搜出了重要情报,立了大功,奖洋一万元!”

    普通人听到一万元这个数字,那一定是惊异、羡慕得不得了的表情,可是王志国却无动于衷的样子,又自言自语了一句“糟了”。小宋这下真觉得他不正常了,但没说穿,只是说饿了,要去找东西吃,就赶忙去见杨正华,把过程详细汇报了一遍。

    杨正华立即命人把警察大队的詹大队长找来,向他了解王志国的来历。詹大队长想了一会,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觉得这家伙平时出手阔绰,平时好烟好酒到处请客拉关系,逛个窑/子一般的人都是打个茶围,完事就走,他却一定要喝花/酒并包夜的,豪华的没有道理。

    杨正华想了一下,这种人的支出与其收入显然不成正比,肯定有他的生财之道,于是令詹大队长去把王志国叫来,他要亲自问问情况。过了一会,姓詹的就跑来报告,那个叫王志国的人,到处都找不见了!

    院子里的气氛立即就紧张了起来,很有可能这家伙怀疑小宋猜疑他,现在又见军方找大队长谈话,就趁大家不注意,溜了!

    假如王志国就是那个给鬼子送情报的汉奸,这一次他在师部待了好几个小时,那再也不会情报出错了。这还了得!方师长听杨正华汇报完,想了想,问他:“也不要紧张,只是怀疑嘛!人呢?捉贼要捉赃,捉/奸要在床嘛。”杨正华说:“已经派人去追了。”方师长问:“谁在追?有没有我们的人?”杨正华说:“姓詹的大队长在追,他们干警察的,追人、捉拿人这一套,还是比我们在行。为防万一,我也派了两个班在追。”

    不一会儿,詹大队就气喘吁吁地跑来报告:“杨队长,人犯已经抓到!”

    杨正华听詹大队这样讲,心里踏实了。要知道,干警察这一行的,对于抓的人,称呼是有严格的区分的:没抓住的坏人,可以称“歹徒”,已经抓到的,一般都是叫“犯罪嫌疑人”,现在要经法院审判后才能称之为“案犯”或“罪犯”,当时是要有确凿证据才能称之为“人犯”。杨正华说:“詹大队,你们辛苦了!既然你已经叫人犯了,就把人犯带上来!”

    王志国被两个士兵反剪双手带了上来。他帽子也丢了,领章肩章也被人撕了,这会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方师长,立即低下了头,头上冒着汗,双脚却不住地有些颤抖。

    杨正华咳了一声,威严地问道:“好个王志国,你说你该当何罪?”

    王志国说:“我没有罪,长官饶命!”

    “没有罪,”詹大队冷笑了一声:“逃跑干什么?”

    “我不是逃跑,我只是想起家里有点急事,想回去一下再来。”

    “现在家里鬼都没有一个,有啥急事,咹?喊你站住还不站住,还想拔枪打我?”詹大队声色俱厉地地直指他的要害,这也是警察初审嫌疑人的惯常招数。“你,你们,都拿枪来对着我,就不许我自卫呀?”

    “妈个鳖,你还是警察队长,你搞不懂形势吗,你拿枪对谁自卫?是对着国.军,对着你的上司!有这样自卫的吗?!”詹大队越说越气愤,上去就踹了他一脚,王志国负痛,一下子就跪下了。

    杨正华说:“詹大队,你叫他人犯,就是说有证据了?”

    “有!这家伙简直是我们警察队伍的败类,是大汉奸!”杨正华接过他递过来的一张纸,不禁吃了一惊,果然是一张手绘的地图,是预10师师部驻防图,清楚标注了师部的位置,还有几个箭头,是附近几个街道的出入口。

    杨正华立即把此图交给方师长。方师长看了看,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杨正华把詹大队拉到旁边,说:“谢谢你,你为保卫长沙立了大功!这个人犯,是交给你暂行关押,等战后审判,还是交给我们军方处置?”

    詹大队说:“战争期间,你交给我,我还怕夜长梦多,有个闪失呢?你们军方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杨正华说:“好!吴排长,你带一个班,把汉奸卖国.贼王志国拉出去,军法执行!”

    王志国大叫:“长官,冤枉啊,冤枉啊!我愿意立功赎罪------”

    方师长听见枪响,说了一句:“我要是被你这小汉奸稀里糊涂地打死或活捉,那才叫冤枉!”又转过头示意杨正华过来,附耳说道:“解散警察,让他们该忙啥忙啥去。立即准备搬迁师指挥所!”

    2日的夜晚,出奇的宁静,不仅没有城市的喧嚣,甚至连冷枪也听不到。由于实行灯火管制,即使亮灯的窗户也蒙上了厚厚的黑布,整个长沙黑黢黢的,如同一座死城。

    10军军长李玉堂和副军长余锦源、参谋长蔡雨时,草草吃了点东西,就忙着研究沙盘,考虑这仗怎么继续打下去。呈现在他们眼前的长沙城防阵线,经过两日来的血战,如今早已参差不齐。而守军兵力不断减员,敌人的大部队又已杀到。别看他们一挨炸就退下去了,无需说,趁着黑夜一定会向前线运动。第3师团眼下的战斗力是不足虑了,但刚刚到来的第6师团,应该还相当的生猛,怎么才能抵挡住这批以凶残著称的日寇呢?

    李军长把指挥棒在沙盘边缘敲的“橐橐”响,等左右二膀发言,余、蔡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好表态。李军长说:“孤军、孤城,我们并不孤立嘛!没得玩了吗?”

    “有得玩有得玩!没得玩也要玩。”余副军长赶忙说。

    “那你说说还怎么玩。”

    “这个嘛,老李啊,我提个建议,”余锦源上前去从李军长手上取过指挥棒,开始在沙盘上指指点点,“我们的优势是什么?有设置好的阵地。我们的劣势是什么?现在面临强敌。如何抵消这种劣势呢,想来想去,恐怕得收缩战线了。有些前进阵地、一线阵地,价值不大了,敌人不来攻,自己的实力又不能主动出击,反而闲置人力。所以建议全部撤回二线阵地,这样我们的防守力量可以更加集中,也许能弥补兵员不足之困。”

    “嗯,好意见,说到我心里去了。老蔡,你的高见?”

    蔡参谋长说:“老余说的是一个办法,可解明日困局。但长远来看,还必须想办法。”

    李玉堂说:“讲清楚点。”

    “我的意思是,”他也去拿过那根指挥棒,在长沙周围划了个半圆:“要请薛长官调兵了!你刚才说,孤城、孤军、不孤立,也是这个意思吧?要立即调动株洲的第4军和79军、在益阳的73军、在浏阳的26军、在万载的74军,都迅速朝长沙靠拢,只有这样,才能给敌人形成强大的压力,长沙之围可解。”

    李玉堂闻言,哈哈哈笑了起来,搞的那二位一愣一愣的,不知道他笑什么?于是很不好做表情,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有点尴尬的样子。末了李军长才说:“我们的参谋长,那是相当的有才啊,我觉得你完全可以去当国防部长了。”

    哦,原来是笑话蔡参谋长的建议不切实际!蔡雨时只好嘿嘿干笑。

    李玉堂说:“你我他三个,顶多也就在第10军当当山大王,未必还指挥得动那5个军吗,想都别想。副军长的意见很实在,立即就可以执行,我相信明天也即刻就可以见到效果!”

    余副军长高高兴兴地跑去给各部队下命令了。李玉堂见老蔡有些失落的样子,就对他说:“参谋长啊,参谋就是要敢想,要善于想别人所不能想嘛!你的想法,其实非常的好,只是你我没有能力实施。这个话,我不好给李卫东讲,我的任务就是领兵打仗守住长沙。你完全可以给战区总参谋长吴逸志讲嘛,由他从整体战局的角度来给李卫东提个醒,你的意见不就有可能得到实施了吗?”

    蔡参谋长一听,这才将笑容挂到了脸上,说了声“差点搞忘了”,就跑去给吴逸志打电话汇报自己的想法。吴逸志表扬他考虑的非常有高度,并且表态说,现日军的主力齐聚长沙周边,“天炉战法”的时机已经趋于成熟,将立即建议李卫东调兵遣将了。

    哼哈二将都面带春风来给李玉堂报喜,李军长心里自然也开心了。他是撤职查办的人,现在只有戴罪立功,死死把长沙给守住,否则没有任何退路。所以,开战这两天,他的压力之大非常人所能想象。刚才这二位的建言,一个顾了眼前危局,一个顾了长远大局,他意识到这两人确实都是自己的好帮手,如果自己能够留任,一定要把他们留住;如果自己要调任,最好也把他们带走。

    却说方先觉把撤防二线阵地的工作布置好之后,就收到了军委会对葛先才团长的嘉奖令,他立即就向各团做了通报,并要求层层下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