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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朱有才被当堂判决秋后问斩,他此时已经被打得气息奄奄,听到判词也没有什么反应。颜轻絮反而在一阵欢呼鼓掌的声音里,听到自己身后传来女人痛哭的声音。

    回过头去看见一个抱着两个小孩的女人,应该就是朱有才后来娶的老婆,她似乎察觉到了颜轻絮的目光,抬起头露出愤恨的表情。她应该是从别人口里知道了,自己就是那个帮女鬼通灵的人。

    颜轻絮却没有愧疚的情绪,即使她知道朱有才案发之后,他家里面的钱财应该全都保不住了,就算是他后来赚到的那一些也保不住。

    第二次取银子做物证的时候,那位被盗取了银两的朱员外也跟着一起来了,还上堂作证,被朱有才藏起来的银子里的一对大银镯就是杜阿桃从他家偷走的首饰。做完证之后他就退到了堂外,听见县令宣布退堂,就立刻挤过人群来到颜轻絮身边,看见她正在看着朱有才家的婆娘和娃儿,便在她旁边出言道,“小仙师如果看他们可怜的话,我愿意给他们母子留下五亩田地,让他们有个生计。”

    县令宣判时只是退还了朱员外当初被盗走的三百两银子,没有提朱家其他财产的处置,这应该就是县令和当地乡绅之间需要共同商议的部分了。所以朱员外敢于大胆承诺给朱有才的婆娘孩子留下几亩地。

    他说完之后,对颜轻絮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说,“我听衙门口的人说,小仙师承诺要给阿桃埋骨收尸,这事儿其实应该让我来做才对,她好歹也给我生了一个女儿。”

    颜轻絮看到他这样的表情,就知道对方肯定有事相求,便直接开口询问道,“我看朱员外满面红光,不知有什么事情要找我。”

    他脸上讨好的表情立刻变得苦恼起来说,“我自己当然没什么事,是我家宝儿。”他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说,“这里人多口杂,说话不方便,不如我请小仙师去茶楼上详谈。”

    颜轻絮现在身无分文,就连身上穿的这身体面衣服都是李重柳借给她的,自然不会拒绝一位乡绅的邀请。转头跟李重柳身边的仆人王伯说了一声,就跟朱员外去了县城最大的白鹤楼。

    全木质的二层小楼飞檐彩绘,跟临街其它建筑比起来简直鹤立鸡群,朱员外请她到二楼视野最好的包间,又让人上了六安瓜片和几样精巧的点心说,“小仙师觉得这座茶楼怎么样?”

    颜轻絮抬眼望着窗外朦胧绵延的群山,又看着侧面的书铺和银楼对面的县衙,连连点头道,“这里是朱员外的产业吧,藏风聚水,闹中取静,实在是个好地方,肯定能让朱员外财源广进。”

    朱员外摇着手中的扇子苦笑着说,“承小仙师吉言了,你说我家这么大的产业,总要人继承吧。可是你看我都这么大的年纪,膝下却只有一个五岁的孩儿,又还体弱多病,让我怎么安心。”

    当初他十七岁就娶了妻,三年无所出才纳了好生养的杜阿桃做妾,杜阿桃第二年就生了一个女儿,可是那之后又过了五年,杜阿桃肚子就没动静了。那时候他已经年过二十七,家里的人都开始着急起来,一口气找了三房小妾,那几年三房小妾逐渐开始怀孕,他也就越加的疏远了杜阿桃,才让她勾搭上了货郎,私奔出逃。

    杜阿桃逃走的时候,他膝下已经有了三个闺女,却依旧没有生出儿子,直到六年前又新找了一房小妾,他这才终于有了儿子。如今他已经三十九岁,许多人早就当了爷爷,穷苦些的农户甚至活不到这个年岁,唯一的一个小儿子却还是立不稳,他也就整日忧心着这个问题。

    莫说是颜清旭这种官府盖章可以沟通鬼神的人物,就是乡下那些仙娘神汉,他也带着孩子去看了许多位了,都说他家孩子魂魄不稳,让他们带孩子去拜百年老树做干爹,修桥铺路做功德,他全都照办了,可是孩子的身体依旧不好。

    朱员外对颜轻絮述说了他这些年做过的种种事迹,最后拿出二十两银子放在桌上说,“无论如何,请小仙师去看看我儿,若是天命也就罢了。若是有什么转还的余地,我朱某必有重谢。”

    颜轻絮对于朱员外这种找很多女人,只为生出一个儿子的行为多少有点膈应,但她也知道这是时代局限,涉及到生产力的问题,暂时还无解。所以看在十两银子的面上,她对朱员外说,“让我去看看令公子当然没问题,不过我要先去找跟我一起来的李小姐。”

    朱员外立刻站起来说,“我跟小仙师一起去县衙,顺便把我那几百两银子领出来。”

    县衙就在白鹤楼对面,也走不了几步,等走进了县衙,颜轻絮才知道原来朱员外的妻子是县丞的姐姐,两人的关系看起来还非常好,朱员外果然是一个非常合格的乡绅,在本地有着盘根错节的关系。

    他进门寒暄几句,就从师爷的手里拿到了那三百两的银子,不过他转手就拿出一百两,散给了衙役书办们,让他们拿去买酒喝。

    师爷也拿到了三两银子,这才高高兴兴的来给颜轻絮带路,因为李重柳在后衙,普通的衙役们是不能过去的。

    李重柳好不容易摆脱了不断向她打听京城情况,流行妆容和衣料样式的张夫人,听颜清旭说朱员外邀请她去家里看身体不好的儿子。轻揉着自己的太阳穴问道,“正好五里坡那边就是我接下来要去的方向,不如让我跟你一起动身,今晚就在那里借宿。”

    张夫人对于京城实在过于向往,甚至想要让儿子进京赶考时想办法在京城给女儿找亲事,最离谱的地方,在于对方竟然将这种事情告知她这个过路的未婚女客。

    这让李重柳感到无比警惕,如果张夫人只是想要让她帮忙给女儿牵线,即便有些混账,也只能说是爱女心切。最怕的一点,就是她对自己有什么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