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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回忆

    “打的可惨了,黑心大夫都说不一定能撑过去呢。”陈白彦想起那一身淋漓的鲜血仍旧心有余悸,孟卓檀简直就是把人往死里打,丝毫不留情。

    “唉,谁让咱们做奴才的贱命一条啊。”屈总管叹息,言语间不掩饰物伤其类的悲哀,“你快回去吧,别耽误了事。”

    宋瑜瑾正想着哪能弄到酒,陈白彦就带着她想要的东西回来了,在她面前献宝。

    “他伤的这么重,一定会发烧的,用酒降温再好不过了。”

    沈独脸上的鞭伤几乎占据了整个右脸颊,虽然上了药,但因为不方便就没有包扎,外翻的伤口上渐渐的有药粉混着血水流下来,宋瑜瑾拿着手帕放轻了力道为他擦拭,又倒出些金疮药补上。

    陈白彦看着床边的女子专心又温柔的样子十分羡慕:“你对沈独真好。”

    要是有一个人能待他这么温柔就好了。

    不知道为什么,宋瑜瑾从陈白彦的艳羡的话里听出了一点孤独的味道,一回头就看到瘦削的少年乖巧地坐在桌边,给了自己一个大大的笑容,像是一只等待父母归家的幼鸟。

    “我一直想问,御马监的马倌都是你们这样的半大孩子吗?”

    宋瑜瑾发现以陈白彦为首的这一群半大小子,一个一个看起来牛高马大,但脸上的青涩和稚气都还没有褪去,年龄肯定都不大。

    “也不是,马场里还是有许多比我们大很多的马倌的。”陈白彦解释起来,“只是我们和他们的关系不太好,平时都是各干各的活,互不影响。”

    “你家里人呢?也在这干活?”

    “我没有家里人。”陈白彦神色一黯,“我是个孤儿,是屈总管收留了我,留我在这里学本事养活自己。”

    宋瑜瑾没想到看起来大大咧咧开朗乐观的陈白彦居然会是个孤儿。

    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垂着头的人面前半弯身子,想了想小时候母亲是怎么哄自己的,宋瑜瑾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啊,学会了驯马不说,还很照顾你的朋友。”

    陈白彦眼睛一亮,但很快又像戳破了的气球瘪下去:“你这是把我当小孩子哄吧。”

    “你本来就还是个孩子啊,哄你不是应该的吗?”

    宋瑜瑾的笑容就像是春天冰雪消融那一刹那的暖阳,陈白彦感觉自己就是暖阳下融化欢腾奔流而去的泉水,腾得红了面颊,嘴硬道:“谁是小孩子,我明明比你小不了多少!”

    “就算小一天也是小,按规矩我长你幼,你得喊我姐姐。”宋瑜瑾给了他一个脑崩儿。

    谁要你做姐姐啊?陈白彦捂着脑门在心里腹诽,一对上宋瑜瑾的笑脸又觉得不好意思。

    正在坐立不安间,程玉去而复返,手里抱着两包药:“贾郎中说他配了些对伤口有好处的药,让我给你们送过来。”

    陈白彦一惊:“黑心的庸医也有这么大方的时候?”

    以前他们中有人摔断了肋骨去找他看病,可是连止疼的药都不给的,生生叫他们忍着。

    程玉笑:“大概是那锭银子的功劳吧。”

    有了药,陈白彦帮着在放门口砌了个灶台,把自己的破瓦罐也借出来了,生火熬药,几乎把宋瑜瑾的活都抢走了。

    晚上程玉给两人送来了晚饭。

    陈白彦一直在旁边陪着,直到后半夜才走。

    等人走了,害怕沈独会发热会反复的宋瑜瑾干脆抱着被子睡在了沈独旁边,甚至还抓着他一只手,怕他半夜醒了叫人自己听不见。

    沈独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是自己的母亲。

    她坐在回廊边上木槿花的阴影下,正在缝一件白底墨竹纹的衣服,用黑色的锦缎滚了边,一针一线,十分认真。

    “铭朗,这件衣服缝好了,你就穿着它约上清露一起去逛灯会。”母亲脸上的笑容慈和而温暖,包含着一个母亲对孩子的骄傲与自豪:“这都城里啊,再也找不出比我儿还俊郎的男儿了,到时候你往人前一站,不知道要收到多少手帕香囊。”

    窗下的成片的绿玉兰开的正好,馥郁的幽香沁人心脾,枝头的鸟雀吱吱喳喳,扑棱到他手边的的窗棂上,啄食着他撒在上面的米粒,无忧无虑。

    “好啊。”沈独听到坐在窗边的竹椅上的自己含着笑意的回答:“到时候全都城的女子都挤在沈家门口求着做你的儿媳妇可别怪我。”

    “不害臊,哪有这么夸自己的。”沈夫人白了他一眼。

    “这不是娘你的意思吗?儿子照办了怎么还不如你的意?”

    沈夫人还想再说什么,前厅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年迈的管家惊慌失措的跑了进来。

    “夫人,将军出事了!”

    沈独仍旧记得,这一天,是沈家崩塌的开始,是沈铭朗活在世上的最后一天。

    一千羽林卫把沈家围得滴水不漏,闯入沈家开始杀人。

    这场屠杀来的突然,犹如夏夜里的疾风暴雨,裹挟着无尽的杀意瞬间席卷了整个将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