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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举人被夺

    春末的江宁,淅淅拉拉雨后,秦淮河畔的画舫上,聚集着去年秋闱高中,准备入京的士子。

    文人风骨,在这种地方常常被挂在嘴边,就算是没有中举的秀才公,一般也会在江宁滞留些时日,毕竟,来一趟江宁也不容易,不能浪费了机会。

    中举与否,对于一般参与乡试的士子来说,其实不算什么,中了当然是普天同庆皆大欢喜,若是没中那也早早地做好了心理准备,不会太过悲伤。

    说到底,除了神童之外,能来到江宁参加乡试的秀才公们,年纪最小的也是像朱朝越那样二十左右的人了。

    至于上限?呵呵,那可就不封顶了,常在江宁考场外售卖书具的小二曾见过年近六旬的老汉,颤颤巍巍地向比他小至少十多岁的考官行学生礼,然后步入考场。

    而今时秦淮河畔最热闹的话题,无外乎去岁秋闱高中举人的泗州秀才朱朝越,举人成绩不翼而飞,转而成为落榜的芸芸众生这件事了。

    “听说了吗?泗州姓朱的,昨个儿可是去江苏学政那里告状了呢!”

    “嘿?告状?他告的哪门子状?”

    “咦?你该不会还”

    “打住!朱朝越没考中举人,是个落榜的秀才,这是布告上写的清清楚楚的事情了,学政大人跟总督大人都盖过章的,谁敢有异议?”

    “我看呀,这姓朱的是想死了,老老实实认栽,回头多花点银子打点打点,过两年再来就是了,何必在这一棵树上吊死。”

    “啧,倒也是,也怪他不懂规矩,他朱家要背景没背景,银子还不给足,现在被人替了名额,怪谁去?就是怕这小子一时想不开,去寻死”

    “寻死正好!过两年你我少一个劲敌,岂不是更有机会中举了?来来来,不谈这晦气之人,咱们喝酒!”

    秦淮河,一处破败的河湾,一艘小画舫上,正有一名头戴瓜帽,身穿蓝色长袍,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酒气的年轻汉子。

    “明镜,明镜别喝了。”

    眼看男子眼神已经迷离,却还抓着酒壶不肯撒手,从他身后探出一条纤纤玉臂来,继而走出一个俏丽明媚的女子。

    女子眉眼间尽是对男人的担忧,见劝不住,便轻飘飘地贴在他背上。

    “我知你心中苦闷,我托姐妹们问了,对方似是新任两淮盐政的公子,他们权势滔天,明镜,我看咱们就”

    “问?我何时求你去问了?我就不信,江苏学政也会跟这等卑鄙小人同流合污!两淮盐政家的公子,他若真有本事,何不自己去考个举人,偏偏来夺我的?”

    男子一脸愤慨,被酒精醺红的脸庞饱含怒意,回头怒视一眼女子后,便挣开女子的怀抱,快步走到船头。

    “我自四岁就开始读书,寒窗苦读十余载。今日终见鱼跃龙门,本以为可以一展抱负于天下,何曾料到被奸人所害。”

    “夺我功名,何异与害我性命?!”

    唾沫横飞的对着河面怒斥,男人脖子上青筋暴起,显然是动了真火。

    “学政大人将我拒之门外,投往两江总督、江苏巡抚的信件无一而回,偌大天地朗朗乾坤,竟无一人是清白之身!”

    男子说到这会儿的时候,伴他左右的清瘦女人已是面色戚戚,哀怨的般的靠了过来。

    “明镜,别”

    “三娘,你我相识三年,今天也到了分别的时候,我去矣!”

    没等女子想要说什么,男人便一脸决绝的说道,接着,纵身一跃,跳入秦淮河中。

    “明,明镜!来人,快来人啊,有人落水了!”

    “东家,我们来的时候,二少爷就已经这样了”

    江宁,一处客栈内,朱朝先脸色无比难看,在他眼前,是一脸苍白嘴唇毫无血色的朱朝越,也就他那个参加江宁乡试,中了举人二弟。

    朱朝越还处在昏迷状态,朱朝先没在房里继续待着,走了出来。

    “无缘无故,明镜不会寻短见的,说,出了什么事”

    朱朝先走出门外,望着偌大的江宁城,他心里泛起一股寒意。

    朱朝越是他亲弟弟,也是他计划里的重要一环,如果这一环出了问题,那对朱朝先乃至整个朱家都会是一个致命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