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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我没有心满意足,只是无能为力

    生活是什么?就是让我们用大部分的时间来经历痛苦,并且解决痛苦。比如饥饿,比如贫病,比如漂泊,比如……

阮劭南把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未晞和如非正要收工回家。

未晞看着阮劭南的名字在屏幕上闪烁,手机是他送的。旧手机被他砸了之后,他就给她买了这个,还让汪东阳亲自送到学校去。

最新款的手机,价格自然不菲。未晞收到手机的时候,电话簿上已经存了一串号码。阮劭南的手机,办公室电话,住宅电话,秘书台电话,司机电话……甚至连他助理的电话都有。

手机兀自响个不停,未晞认命地接起来。

“未晞,我想你。”

很好,一句话简单干脆,直指人心,未晞几乎可以看到电话那头阮劭南不容置疑的表情。

“太晚了,我想回家……”未晞试图垂死挣扎。

“你妈妈的骨灰,是不是该找个好点的地方,让她入土为安?”他慢悠悠地说,轻寡的语气没有一丝感情。

这就是没得商量。未晞看着高远的天空,风卷着雪花吹过来,很冷,却冷不过他的三言两语。

“我让司机去接你。”这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他永远知道她的软肋在哪儿,也不认为她有本事拒绝。

未晞心底一片凄怆,问:“你在哪儿?我自己去。”

阮劭南似乎有些惊讶,稍稍停顿才说:“我在公司,你知道地方。”

未晞放下电话后,看了看如非,有些抱歉地说:“如非,你自己回家吧。”

如非抓住她的胳膊,神色紧张,“会不会有事?”

未晞摇头苦笑,“不会有大事。不过……”她眼里满是冰凉的酸楚,“我不想再有下一次了。”

阮劭南站在易天集团的最顶楼,看着落地窗外回旋的雪花。那银白色的雪片,轻舞飞扬,将黑夜包裹成银白相间的世界。

或许是霓虹灯的关系,此刻的天空是一种奇异的暗红,好像鲜血晕染了夜的胸膛。脚下是灯火通明的城市,因为在最热闹的商业区,所以就算过了午夜,这里依旧繁华得不似人间。

很少有人知道,易天主席在公司的最顶层居然有间面积不小的起居室。这是在他接手易天后,令人特意将最顶层的会议室间隔成现在的规模。

这里有卧室,书房,浴室,独立的卫生间,厨房,甚至还有一个小型吧台。他每每工作到深夜,就在这里休息,所以待在这边的时间甚至比家里还多。

其实除了工作,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喜欢这里,更胜过那座靠近海边的别墅。

人总是要站在高处,才会知道低处的人有多么的渺小,才能告诫自己,永远不要做俯仰随人的那一个。

呵,居安思危吧……

叮咚!是电梯的声音,他有私人电梯直达这里。阮劭南放下酒杯,打开大门,看到了一个雪人。

未晞整个人都是白色的,衣服,头发,眉毛,连睫毛上都挂着雪花。屋子里温度高,雪很快化成了水,如同淋了一场大雨,只是这雨与盛夏的雨不同,冷如霜刀。

阮劭南在门口愣了三秒,几乎认不出站在他面前的女人,她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干的。

他锁好门,一言不发,也不管她,自己进了另一个房间。未晞站在那里,像只溺水的流浪猫,光着双脚,头发上的水一滴一滴落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

阮劭南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条毛巾,什么都没说就扔在她脸上。未晞正想拿下来,脚就离了地,还没弄清楚,人已经被他打横抱起来。

他抱着她走进浴室,将她直接扔进浴池里,像扔一个麻袋。他的方形浴池很大,未晞连衣服都没脱,就快被水淹没了。

水很热,包围着她,像无数根针在扎,受刑一样。未晞用手臂抱住自己,肩膀不由得缩在一起。水面忽地涨了起来,她被一条胳膊锁在胸前。

阮劭南一手抱着她,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浴池边上,后背靠着池沿,微合着眼睛。他紧抿着嘴唇,下巴绷得很紧,喉结上下滑动,放在池边的拳头紧紧握在一起,仿佛在极力隐忍什么。

适应了水的温度,未晞的身子渐渐暖起来,可衣服没脱,时间长了就痒得难受,忍不住扭动一下。

“怎么了?”阮劭南睁开眼睛。她的动作很轻,可是他太敏锐。

“不太舒服。”

阮劭南转过她的身体,让她面对着他。

未晞这才发现,他的身材出乎意料的好。肩宽臂长,标准的模特体型,难怪穿什么都那么服帖漂亮。他或许经常做运动,贲张的肌肉,每一处纹理都很健壮,隐藏着难以估量的危险和蓄势待发的兽性。

她心里一颤,不由自主地向后缩了一下,阮劭南却一把扣住她的下巴,观察着她的每一个表情,“跟我一起,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舒服?”

“是你要我来的。你只说你想我,没说想什么样的我。如果这样让你不满意,那么下次想要什么样的表情,请提前三天通知。”

这几乎称得上是挑衅了。

话刚出口,未晞就后悔了,明知自己不该惹他,逞一时口舌之快的结果,也不过是螳臂当车罢了。

果然,阮劭南稍一用力,便将她压在池边的软榻上,角度恰好不会让她太难过,想要挣脱却又用不上力气。

他总是这样,谈笑间杀伐决断,连她对他的恐惧,他都能控制得恰到好处。他从来不会将她逼到以命相搏的地步,却能让她怕他怕到骨子里。

他的唇落下来的时候,有令人晕眩的气息。未晞的心缩成一团,刚刚有些红润的面孔瞬间雪白,身子不由得僵在一起。

此情此景,让她想起那个天翻地覆的夜晚,仿佛瞬间将那晚亲历的一切悉数重温了一遍,再一次掀起心中的惊涛骇浪,再一次被人碾成粉末,吞噬干净。

她不敢看他,侧着脸发抖,他却笑了,在她耳边促狭道:“怕成这样,又偏来惹我?”

阮劭南见身下的人一言不发地望着他,人在他怀里,却是满眼的凄怅委屈,不由得叹了口气,又移到她的耳边,柔柔地嗫嚅着:“别怕,别因为上次的事记恨我,也别因为其他的事责怪我。我也生自个儿的气,本来心里想的都不是那样儿,却偏偏把那些不堪的手段用在了你身上。可是未晞,真的,但凡有办法,我也不会这样逼你。所以别怕我,也别躲着我。你不知道,你那个样子,我有多难受。”

他吻着她的唇瓣,着迷似的软软说着:“就像我们以前那样,好不好?你以前很喜欢黏着我的,你不知道,那时我多希望你快点长大。可如今你人大了,却跟我疏远了。未晞,你想要什么,你要让我知道。只要是你想的、喜欢的,便没有办不到的。你就是要天上的星星,我也替你摘下来,好不好?”

星星?他心里明白她要的不是那个,却偏又拿这样的话来哄她。她想怎么样,上次在海边已经说得明明白白,而他的回答是:这辈子,她想都不要想。

未晞侧过脸,好像一句话都不想说,阮劭南也没再说什么,手却伸向了她的衣服。

未晞被吓了一跳,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这样,本能地往后退,一只手揪着衣领,浑身湿漉漉,缩在一角,像只可怜的小老鼠。

他将她拉近,不让她乱动,好笑地看着她,“你不会真的想穿着衣服洗澡吧?”

她当然不想,可是……未晞感到自己的脸在发热。

他贴在她耳边轻笑,“我早就看过了,你还害什么羞?”

他的吻落在她的背上,有种战栗的灼热。发现她的异常,他轻笑着用手臂环住她的肩膀,用湿漉漉的头发摩挲她的脸。

“你的头发怎么留得这么长?过腰了吧?”他将她的长发撩到一边,那黑色的发丝在水中铺散开来,像灵动的水藻。

“十四岁之后,就没怎么剪过,分叉的时候偶尔修一修。可惜,我的发质还不够好,只能留到这儿了。”

“多用护发素会不会好一些?”他把一绺长发握在手里,感受着手心的滑腻,“一直留着吧,我喜欢。”

她皱了皱鼻子,“很麻烦。”

“有多麻烦?”他扳过她的下巴,故意跟她抬杠,“比生孩子还麻烦?”

她笑了笑,这时倒不怕他了,“就是比生孩子麻烦,又难洗又难打理,不信你自己试试?”

他笑起来,将她抱一抱,在她耳边呢喃着:“留着吧,以后我帮你……”

她想说些什么,可终究没有说出口,忽然很贪恋这样的气氛,两个人一起,就像老夫老妻,做些无聊的傻事,说些无关痛痒的闲话,家长里短,柴米油盐,不知不觉就是一辈子。

可她知道,这短暂的快乐是偷来的。笑的时候,就会有偶尔的恍惚,那笑于是就凝在脸上,仿佛某种标志,纪念着一段快乐的过去。

时光无法倒流,历史也不会重写,世间的事也总会顺着其应该发展的方向而去,无法撤销,不可逆转。

每次一想到这里,所有的快乐都会瞬间消失在空气里,只余留微弱的气息。

原来快乐也可以没有明天,这真是一件令人伤心的事……

未晞的情绪又不可救药地低落下来。

男人发觉她的异常,也没了玩闹的兴致,在她脖子上轻轻一吻,低声说:“我好了,你慢慢洗。”

她听到一阵稀里哗啦的水声,他围上浴巾出去了。

浴室里的温度没变,未晞却感到冷。她看着自己被温水泡得发白的手指,水从指间流下,掌心空洞,攥成拳,握住的只是空虚。

她转过脸,看到池边放着他的男款衬衫,应该是他特意留在这里的。她的衣服还没干,估计这里也不会有多余的睡衣。

她走出浴池,抽了一条手巾将自己擦干,然后拿起那件衬衫,昂贵的面料,考究的剪裁,连小小的袖扣都是低调昂贵的蓝宝石制成的,在灯光下焕发出幽静的光彩。

在陆家的时候就知道,真正的有钱人,就是他所穿所用,都是量身定做,大到汽车豪宅,小到一颗小小的纽扣。

未晞记得,阮劭南以前就喜欢穿白衬衫,大约是还在上学的缘故,他的白衬衫也只是最普通的那种,可是,总是洗得很白很干净,她把脸贴上去的时候,能闻到淡淡的洗衣粉的香气,好像夏夜里的丁香,在淡淡的月光下温柔弥漫。那是让人安心的味道,靠在他怀里,就一辈子不想离开。

可是现在,摸着衬衫那精致的纹路,却让她感到陌生。应该说,除却某些可以勾起回忆的小瞬间,他现在的一切,都让她感到陌生。

卧室的落地窗外,是一片宽阔的露台,四周围着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中间是一个小型游泳池,正对着城市繁华的夜景。未晞忍不住再次感叹,有钱真好。谁能想到把游泳池建在这么高的地方?就算想得到,有几个人能做得到?对着明月清风和城市的繁华畅游,该有多快意?

然而,房子的主人只是坐在卧室的落地窗前喝着红酒,似乎没有想下水的意思。想想也是,今天的天气,似乎不适合。

“过来坐。”他拍了拍地板上的垫子。

未晞走过去,头发还在滴水,衬衫很宽大,她把袖口卷了起来,一边走一边用毛巾把头发擦干。

阮劭南倒了一杯茶给她,自己接着喝酒。未晞发现他喝得很多,不过一会儿工夫,一瓶红酒已经快见底了。

“会游泳吗?”气氛有些凝滞,他似乎一时找不到什么话题,随口问道。

未晞看着那泓倒映着星光的池水,笑了笑,“我对游泳池向来敬畏,无论是大的,还是小的,也从来不看游泳比赛,甚至连看到泳池里的水都会恶心。”

“为什么?”他有些好奇。

未晞端着茶杯低声说:“如果一个人,曾经一次次地被人按进水里,再被一次次拉出来。我想,他也会跟我一样。”

“什么?”他很惊讶。

“我二哥陆壬晞……”未晞定定地看着外面的池水,整个人忽然有些发虚,心在胸腔里抖得厉害。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足够的勇气,将当时发生的一切说出来。过去的一切她从来就不愿意去回想,那些令人发指的遭遇,那些可怕的屈辱,那些不见天光的日子。她不说出来,他永远都不会知道。

她永远都忘不了那年的暑假,她的二哥陆壬晞,这个陆家人最看重、最聪明的孩子,究竟对她做过多么令人发指的事。

她告诉阮劭南,陆壬晞是怎么样一次又一次地将她按进水里,又是怎么样一次又一次地揪她出来。每次他都要她看着他的脸,有时她的眼前一片漆黑,有时能隐隐约约看到他嘲笑的眼睛。她的肺疼得好像要爆炸一样,水呛进气管里,喉咙像有刀子在割,鼻腔像有火在烧。直到她熬不住了……她开始求他,又哭又叫,用尽一切方法哀求他。可是,就算这样,他还是不肯放过她。他享受过后,又一次将她摁下去。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声音一直带着难以控制的颤抖,渐渐变得颠三倒四,支离破碎。她目光僵直,神情呆滞,仿佛一个掉了漆的提线木偶。

阮劭南抱着她的手不知不觉用上了力气,有力的手指一点一点地收紧,几乎要掐进她的肉里。然而未晞对这一切毫无所觉,她感觉不到疼,也感觉不到男人的紧绷。她毫无防备,一头栽进记忆的洪流里,如同栽进一个无底深渊里。

她忽然转过脸,直勾勾地望定他,“你知道他加诸在我身上的恐惧是什么吗?不是暴力,不是死亡,而是在你生活中的某一个时间,有一个人,可以让你活得生不如死。而这个时间,不可推测,无法预料,它像阳光下的影子与你如影随形,它会慢慢抽干你……”

“不要再说了!”阮劭南听不下去了,他紧紧抓住她的肩膀,“不要再说下去了……”

未晞却笑了,苍白的微笑在清凉的月光下竟然显得有些诡异,“你听不下去了?他是不是也让你联想到了什么?”

他猛地抬起凶狠的眼睛,如同一只被激怒的猎豹,用眼神就能将猎物拆解入腹。他狠狠地抓着她,将她整个人摁在落地窗上,几乎要将她嵌进玻璃里。

“你是故意的!”他从牙缝里狠狠咬出这几个字,“你现在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是不是都是你事先设计好了的?”

“你说呢?”她不答反问。

他抓着她的肩膀,几乎想撕裂她,“你怎么会这么可怕?我简直不敢相信!”

未晞忍着肩上拆解似的剧痛,有些凄惨地看着他,“究竟是谁可怕?你若问心无愧,又何必恼羞成怒?我今天做的事,说的话,让你觉得不舒服吗?那我呢,这两个月来,我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你可以一次次将我逼进绝境,再给我一根救命稻草。我就像被人一次次摁进水里,再被人一次次拉出来。这个过程……对,就像熬鹰。什么时候我熬不住了,你才会满意。所以,第一次,你就不让我闭上眼睛,你要我眼睁睁地看着,看着自己有多无力,多绝望。每一步你都算好了的,你要我不敢拒绝你,就连做梦都要梦到你……”她忽然笑了笑,“这真是一种浪漫的摧残,你一定认为自己是这世上最伟大的情圣,是不是?”

“我说,不要再说了……”阮劭南慢慢扣住她的脖子,他的手很冷,冻得人直哆嗦。蛮暴的戾气扑在她脸上,阴寒的眼神让她相信:如果她再多说一个字,他真的会掐死她。

可是,她却不怕死地偏要说下去。

“你甚至比陆壬晞更可怕,更高杆。你连死人都不放过,都可以拿来利用,你让我痛得说不出来。我真的很想知道,像我这种本来就一无所有的人,如果有一天,我连我妈妈的骨灰都不在乎了,你还有什么资本?”

他的大拇指卡住她的喉咙,手指咯咯作响。他极力控制着自己不至于扬手扇她一个耳光,忍得整个人都在发抖,却无法阻止手上吃人的力气。

她的喉咙几乎要被他碾碎,可是,她还能说话。

“你不会知道……这些日子……我只做一个梦……梦里都是你……都是那个巧取豪夺的你……我做梦都会吓醒……你想让我爱上你……可能吗?”

致命的一击!

砰!他猛地将她摔在地板上,身上的血管几乎要炸开,额头上的青筋都突了出来。他像一只失去理智的野兽,将她揪起来,又狠狠地撞在地上,几乎撞出了她胸腔里的所有空气。她眼前一黑,倒不过气来,只是疼,疼得那么可怕,像被千斤坠压断了肋骨,又像鸟儿被人掰断了翅膀,扔进了无底深渊。

他似乎对她说了什么,可是那声音太遥远,她听不真切。他开始撕扯她的衣服,动作蛮暴得好像要将她的人、她的心、她的五脏六腑一起揪出来。

单薄的衣料禁不起强烈的扯拉,裂帛的声音那么刺耳。惊乱之中,她随手摸到了那个酒瓶。她一把抓住,可是他的动作更快,扣住她的手腕狠狠地砸在地板上……

啪!酒瓶爆裂。

有东西从她手上流出来,鲜艳的红色,一滴接着一滴。

十指连心,她不知道有多少碎片扎进了手里,眼前一黑,疼得几乎昏死过去。冷汗冒出来,瞬间浸透了全身,她又冷又疼,像只折翼的蝴蝶被他死死钉在地板上,仿佛只为了等待那最后的破碎,最后的绝望。她侧过脸,看着自己被他按在血水中发抖的手,目光所及皆是红色,只有他的气息,冰冷而霸道地覆盖了她整个身体。

她听到有人在笑,那笑声令人毛骨悚然,凄艳而绝望,好像某种妖精,好像出自她自己的身体。

“阮先生……等你做完了,请告诉我,看着我在你身下流血发抖,你有多快乐?等你做完了,请你告诉我,这样作践我,你有多快乐?”

所有的风暴瞬间息止,屋子里安静得能听到两个人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扑通!

整个世界都消失了,所有的感情瞬间倾塌了,只余下那可怕的、冰冷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扑通!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压低了声调,狠狠地,却带着可以席卷一切的恨意,“你给我滚!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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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是汪东阳赶过来,将这两个人送进医院的。阮劭南的手也受了伤,自己没法开车,又不能任凭血一直流下去,就把他叫了过来。

未晞的左手扎进了不少玻璃碎片,好在都比较浅,没有伤及神经。医生只让未晞住院观察了一天,就允许她回家了,临走的时候嘱咐她要记得按时回来换药,伤口不要沾水,不要吃刺激性的食物,不然以后疤痕很难消下去。

未晞出院的时候,雪停了,可以看到太阳,天气晴好。

如非去办出院手续,未晞站在大厅里等她。说来也巧,恰好看到阮劭南和汪东阳一前一后正往这边走过来。未晞一下愣住,他伤得其实比她重,她以为他会多住两天,万万没想到这么快就狭路相逢。

阮劭南也看到了她,冷冷的,没有任何表情,也不避讳她的目光,那样疏离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越走越近,周围环境嘈杂,于她却仿佛一出默剧,瞬间摒除了所有的杂音,整个大厅只剩了他的脚步声,空洞地回响。她的心越跳越急,定定地站在那里,一时之间竟然手足无措。

然后,他从她身边经过了,整个世界静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