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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那一盏茶的清香(2)

    过了半个月,她去复诊的时候,拔牙的牙龈几乎已经恢复了。如今,她更加不能笑得太放肆,不然一咧个大嘴左右两边各缺了颗牙,很渗人。

    她这次特地将牙刷、牙膏、水杯带在身上,进去之前将牙齿仔仔细细地刷了一遍。

    在她刚刚躺在治疗床上后,周纹就请着艾景初来了。

    他将旁边操作台上的抽屉打开,将手上的手套换了一副新的,随后坐了下来。旁边旁听的好几个学生也围在了曾鲤身边,打开灯,低着头,像参观大熊猫一样将她的牙齿打量个遍。其中,还有一位身材魁梧的黑人同学。

    艾景初一开口就是全英文的。那些陌生冗长的专业词汇让曾鲤基本上一句话都没听懂,只是见他一边说一边在她牙上比划。她不敢看他。

    曾鲤这辈子怕医生,怕老师,怕领导。如果有什么头疼脑热的,自己去药店买点凑合着吃,如果哪儿疼直接上网搜索看看是不是大问题,要是只是小毛病就自己忍忍。总之就是能躲就躲。

    曾鲤也不敢看头上的任何一个人,只能作为一个活体的教学模具,僵硬地张嘴,眼睛直视前方。但是没过一会儿,那个橘黄色的灯射得她觉得又热又眼花,可是又不能随便乱动。

    她眯了眯眼,有点难受。

    他正在讲关于上下牙覆合的深度,口中的那个“overbitedepthindicator”的短语说到头时停顿稍许,同时面无波澜地用戴着手套的手背将灯罩的手柄往下拨了拨。角度微调,那光线再也刺不到她的眼睛。

    随后,他们摆弄完毕,艾景初给周纹叮嘱了几句,又转到下一个病人那边去。周纹叫护士帮忙,给曾鲤取了个牙模。

    周纹说:“下次你周末来好了。”

    “你们周末也上班?”

    “不啊,放寒假了,如果我不赶着给你弄,你又会多耽误一个多月。而且,你是做全口的矫治器,要粘好几个小时呢,平时艾老师门诊的时候病人太多了,一百多号人呢,哪儿忙得过来,周末我就单独给你加加班吧。”

    曾鲤不好意思笑笑;“麻烦你了。”

    “艾老师把你安排给我,这就是我的事儿。对了,你记个我们这里的号码,有事咨询的话打过来护士接到,说找我就行了,艾老师可没功夫接电话。”

    她顺着周纹的目光看过去,又有新病人来了,艾景初站在那里背对着她们正在与人沟通。每一个病人,哪怕只是来复诊,他都要亲自过目,询问指导,然后再手把手地教负责该病人的学生接下来怎么做,最终还要验收。

    他言谈中极少出现多余的字,也不笑,几乎和“平易近人”、“和蔼可亲”这些词没有任何关系,难怪总给人严厉的感觉。

    “这周周末行吗?”曾鲤问。

    “这周啊,”周纹想了想,“我要先做模具,然后再比着尺寸弄,怕来不及。下周周末吧,那个时候我还没走,肯定能行。”

    “哦,那好。”

    “九点哦,就等你一个。你要是不来一定提前给我打电话,不然我就白等了。”周纹说着,接过曾鲤的复诊卡,写上时间日期。

    听着周纹这么说,她也慎重起来,拿起手机设定了一个提醒。

    从医院出来,曾鲤看到天空陆陆续续飘下像灰尘一样的东西,她用手一接,发现居然是雪渣子。她微微一笑,用手指沾起来送到嘴巴里去。

    真的是过年了。

    第二个周六去医院,曾鲤迟到了一点点。她从来不是个不守信用的人,所以急急忙忙跑到医院。可是电梯两台电梯一直停在7楼没下来,她只好自己走了上去。

    到了五楼,候诊大厅里只有零星的两三个人,她拐进走廊,走廊的两边都是诊室,用的玻璃隔开,所以可以很清楚看到里面的动向,诊室都很大,几乎大过一间普通教室,同时摆着七八台牙科治疗床。左边便是周纹他们那间。天空格外阴沉,偌大的诊室却没有开灯。和候诊室与走廊的明亮形成鲜明的对比。

    曾鲤气喘吁吁地走进去,怀疑自己搞错时间了。

    她粗略地看了看没发现周纹,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却发现了另一侧窗户处立着的修长身影,居然是艾景初。

    因为没有灯光,天色又黯淡,他静立在角落里,竟然让人差点忽视了。只见他双臂环抱,默默地看着窗外。曾鲤挪近了几步,顺着他视线看去,外面是串流的马路。天气不好,视线不佳,很多车灯都亮了起来,这样的灰蒙蒙的清晨有了点傍晚的感觉,却也不明白他看着那些灯,出神地在想什么。

    不知是曾鲤的脚步惊动了他,还是因为她的呼吸,艾景初缓缓转过身来,看到曾鲤并不诧异,淡淡点头。

    曾鲤不知道这个点头是什么意思,便说:“艾……老师,我找周纹。”

    他没答话,径直走去门边按开灯。

    只听呼啦一下,诊室内所有的灯依次亮开,扫去刚才的暗沉。白晃晃的灯光照上他的脸,那双黑眸略有不适地沉了沉。

    他又折了回来走到窗边的洗手池边打开水龙头,仔仔细细地洗手,随之开口说:“她有急事昨晚回家了。”从他吐出第一个音开始,曾鲤就小小的讶异了下。那副原本极其悦耳有质感的嗓音此刻却嘶哑了,他只说了六个字却极其吃力,其中的“回”音,几乎沙哑得低不可闻。

    他顿了顿又努力说:“你电话不通。”

    曾鲤这才想起来昨天关机的手机,今天早上到了地铁站才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