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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贾元春才选凤藻宫 秦鲸卿夭逝黄泉路

    凤姐与贾琏的恩爱时光

    关于凤姐判词中的“一从二令三人木”,多数研究者们都认为是形容贾琏对凤姐态度的三个阶段:起初千依百顺无所不从,继而吆三喝四冷面相令,最终寻衅生事绝情休妻。

    也有一种拆字法,则认为是“从冷休”,将“二令”组成一个冷字。且不论这句话究竟该做何解,关于贾琏和王熙凤这对年轻夫妻的伉俪关系曾经过三种不同变化却是肯定的。

    两人最初相处的阶段必定是和睦恩爱的。这从第七回中《送宫花贾琏戏熙凤》中即可以看出。

    琏凤二人白昼宣yín,在大家族里是有伤风化的。张爱玲的小说中写大家族里老太太午睡醒来,众妯娌要赶着请安立规矩,头发略毛了点就要挨骂,而且骂得很不好听,无非是说为了讨男人喜欢怎么都肯,是贱。

    贾琏和凤姐大中午的在家做ài,还被王夫人的陪房周瑞家的撞个正着,事后肯定会向王夫人学舌。因此当王夫人见了绣春囊,便一门心思认定是凤姐所有,上门来兴师问罪,劈头便骂:“自然是那琏儿不长进下流种子那里弄来。你们又和气。当作一件顽意儿,年轻人儿女闺房私意是有的,你还和我赖!幸而园内上下人还不解事,尚未拣得。倘或丫头们拣着,你姊妹看见,这还了得。不然有那小丫头们拣着,出去说是园内拣着的,外人知道,这性命脸面要也不要?”

    这罪名太大了,而且难听,因此凤姐那样刚强的人也扛不住,“又急又愧,登时紫涨了面皮,便依炕沿双膝跪下”,含泪诉辩。幸好凤姐口才好,有理有节,辩得王夫人渐渐信了,若换成迎春那样的闷葫芦受此大辱,只怕唯有以死明志了。

    但是这也侧面写出凤姐与贾琏年轻火热,原是一对恩爱夫妻,府里面人人尽知的。

    马瑞芳老师甚至还猜测两人本来就是青梅竹马,这从贾珍说凤姐的话“从小儿大妹妹玩笑着就有杀伐决断”可以看出,贾王两家小儿女在幼时就有过亲密往来的,但是贾珍与凤姐年龄相差较大,多半只是相处而没有真正一块玩耍,倒是与凤姐更加年貌相当的贾琏,才是最佳好玩伴。

    第十三回中贾琏送林黛玉回扬州,凤姐儿“心中实在无趣,每到晚间,不过和平儿说笑一回,就胡乱睡了。这日夜间,正和平儿灯下拥炉倦绣,早命浓薰绣被,二人睡下,屈指算行程该到何处。”情意殷殷,不胜思念。这正是年轻恩爱夫妻常有之态。

    及至第十六回中,贾琏千里归来,凤姐早备酒菜,曲意逢迎,笑道:“国舅老爷大喜!国舅老爷一路风尘辛苦。小的听见昨日的头起报马来报,说今日大驾归府,略预备了一杯水酒掸尘,不知赐光谬领否?”真正诙谐风趣,春情盎然。

    贾琏便也拽起文来,笑道:“岂敢岂敢,多承多承!”两人调笑之态如闻如见,活色生香,满室春风。

    且书中说“凤姐便命摆上酒馔来,夫妻对坐。凤姐虽善饮,却不敢任兴,只陪侍着贾琏。”可见此时凤姐虽然威风,但仍然遵循着“夫为妻纲”的传统,自处“陪侍”之位,“不敢任兴”,而且媚夫有术,便对丈夫的奶妈也是尊重有加,至少比宝玉对李奶奶好多了。

    凤姐让赵嬷嬷喝酒时,赵嬷嬷说:“我喝呢,奶奶也喝一钟,怕什么?只不要过多了就是了。”由此可以侧面看出凤姐的收敛,还是很讲规矩和妇德的,喝酒也非常节制。这段赵嬷嬷劝酒和宝玉的乳母李奶奶阻兴对看,更觉凤姐的八面玲珑机巧百出。

    但是凤姐的醋意也是一贯制的,因为贾琏的拈花惹草是自始至终的。早在十四回中小厮昭儿回来禀报二爷行程时,凤姐便警告他不许“勾引二爷认识混账老婆”,活画出贾琏处处生事之面目,而到这时候,夫妻俩还没有一句正式对白呢。

    而贾琏一到家,夫妻方一交手,正在你侬我侬之机,便借着说香菱惹出凤姐一顿调侃来:“嗳,往苏杭走了一趟回来,也该见些世面了,还是这么眼馋肚饱的。你要爱她,不值什么,我去拿平儿换了她来如何?”

    这段描写是书中罕有的贾琏与凤姐这对年轻夫妻的旖旎风光,却已经给贾琏下了一句定评:眼馋肚饱。

    事实上,凤姐也真没冤枉了贾琏,因贾琏着实不争气,“离了凤姐便要生事”。这两人的好色与善妒互为因果,简直是无解之毒。

    第二十一回《俏平儿软语救贾琏》,第一次正面写贾琏偷腥,但因平儿遮掩,未被凤姐发现。虽然此时琏凤二人仍有“小别胜新婚”之昵,遇事也肯有商有量,但是已经看出贾琏对凤姐的心怀不满,以及凤姐对贾琏的日渐生分。

    贾琏对平儿说:“你不用怕他,等我性子上来,把这醋罐打个稀烂,他才认得我呢!他防我象防贼的,只许他同男人说话,不许我和女人说话,我和女人略近些,他就疑惑,他不论小叔子侄儿,大的小的,说说笑笑,就不怕我吃醋了。以后我也不许他见人!”

    平儿道:“他醋你使得,你醋他使不得。他原行的正走的正,你行动便有个坏心,连我也不放心,别说他了。”贾琏道:“你两个一口贼气。都是你们行的是,我凡行动都存坏心。多早晚都死在我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