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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第 21 章

    赵乐莹调戏完人,便回主寝睡觉去了,砚奴却迟迟睡不着,耳边时不时都会萦绕她那句话,一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他才勉强睡去,再睁开眼时已是晌午。

    “砚侍卫您今日睡得可真久,小的还是第一次见您睡懒觉。”伺候的小厮笑道。

    砚奴顿了顿,问:“殿下呢?”

    “今日宫中设宴,殿下早早便走了。”小厮回答。

    砚奴皱眉:“周乾可有跟着。”

    “跟着的,周侍卫说您不在,还特意多带了几个侍卫。”小厮又道。

    砚奴微微颔首,沉默半晌后开口:“敷药吧。”

    于公于私,他都该让自己尽快好起来。脑海中蓦地浮现赵乐莹昨夜那句话,他眼眸微缓,即便克制,唇角也扬了起来。

    老管家来时,药刚刚揉完,小厮正往他腰上盖热毛巾。

    “哟,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竟也这般认真的敷药了。”老管家出言嘲讽。这小子一向仗着自己是铁打的,每次受伤都草草收拾,像今日这样认真还真是少见。

    砚奴看他一眼,并没有过多解释。

    老管家冷哼一声,待小厮走后正要开口,砚奴突然道:“你找我有事?”

    “我就不能是来看你的?”老管家扬眉。

    砚奴面无表情地看向他:“你前日还说,不想看见我。”

    “……我平日对你说了那么多好话,也没见你真听进去过,怎么随口一句气话你倒是记住了,真是天生的白眼狼!”老管家抓住机会就骂。

    砚奴十分淡定:“你何时说过好话?”

    “我……我怎么没说过?!”老管家瞪眼。

    砚奴依旧淡定:“说了什么?”

    老管家张了张嘴,竟然一句话都想不到,最后干脆发飙:“反正就是说过!”

    砚奴不与他纠缠,只是趴着安心养伤。

    “呵,做了殿下的人就是不一样,架子都比以前大了,是不是再过些日子,就连我也不放在眼里了?”老管家尖酸刻薄。

    砚奴再次看向他:“你都知道了。”

    “莫说我,就是长公主府扫地的,怕也都知道了,你倒是能耐大,昨晚等殿下都等到南苑门口去了,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为了殿下争风吃醋,呸!真是不嫌丢人,好好的侍卫不做,非要做男宠,真以为殿下说你是她心上人,你便真是她心上人了?!”

    老管家也是别扭,砚奴辛苦克制情愫时,自己心疼得不行,总盼着他能有一日得偿所愿,哪怕只是做个男宠,只要他能高兴,可真当他做了男宠时,自己又开始心气不顺,总觉得他明明有更容易的路走,偏偏选了前途最渺茫的。

    “你就非在殿下这一棵树上吊死了?”老管家皱眉。

    砚奴沉默片刻:“你方才说,殿下说我是她心上人?”

    “……我说了这么多,你就听到了这个?”

    “她当真是这么说的?”砚奴专注地看着他,眼底甚至有一分急切。

    老管家冷笑:“她没说,都是我撒谎,我故意这么说耍你的,就是要看你心情大起大落,我才高兴。”

    “……她果然是这么说的。”砚奴默默攥拳,片刻后扬起唇角。

    老管家看他这副德行,比见他犯倔还来气,偏偏又担心他的腰伤,忍了半天总算把这口气咽了下去:“听说昨日太医又来了,你伤可是严重了?”

    “没有,只是需要多休息两日。”砚奴知道他心气不顺,问什么都老实回答。

    老管家皱眉:“不会留下后遗症吧?你心眼小脑子笨还不通人情世故,也就身手还算不错,除了侍卫也做不了别的,若是留了病根,可就连侍卫都没法做了。”

    说罢,又忍不住嘲讽,“不对,你还能做男宠,你可太能了。”

    “放心,不会有事,”砚奴直接过滤了他的讽刺,“我会好好养着,尽快好起来。”

    老管家轻哼一声,没将他的话放心上,扭头倒了杯温茶慢慢地喝。

    砚奴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直到他放下杯子才开口问:“那个李清的来历可调查清楚了。”

    “那是镇南王送的,还要调查什么来历?”老管家斜睨他,“你是不是想借调查之名争风吃醋?我可提前告诉你,你别瞎琢磨,那是镇南王送的人,不能动。”

    “我知道轻重。”砚奴看向他。

    老管家闻言,立刻嘲讽:“砚侍卫知道轻重,砚奴可未必了,否则也做不出大半夜守在人家门口的事,若是殿下不出来,你是不是还要听墙角了?”

    “……我没那么下作。”

    “是吗?”老管家阴阳怪气。

    砚奴确定他不会好好说话,干脆闭上眼睛假寐。

    另一边,宫城内。

    赵乐莹噙着笑坐在太后身边,时不时看一眼正与皇亲热聊的傅长明。

    今日宫宴,来的都是皇亲国戚,在场所有人都姓赵,只有傅长明是唯一的异姓,名为家宴,实则是为了试探傅长明的底细,若能给他个不动声色的下马威,那便更好了。

    听着众人你来我往的交锋,赵乐莹垂着眼眸,只管哄太后高兴,跟在皇后身边的宁茵见状,眼底闪过一丝不屑:“马屁精。”

    “宁茵,慎言。”皇后不悦。

    宁茵顿时不敢吱声了。

    赵乐莹只当没看到,悠然自得地喝茶吃糕点。她只想这般熬到宫宴结束,早早回去找那个还趴在床上的贴身侍卫,可惜事与愿违,当听到众人聊起宁茵的婚事时,她便心生不妙,果然——

    “卓荦还未婚配,先给宁茵赐婚到底不妥,所以朕打算到太后寿宴时,为卓荦在众友邦中择一良婿,再给宁茵和林家小二赐婚,这样好事成三,叫太后好好高兴高兴。”皇上笑着公布这一消息,眼角的皱纹堆得极深,看向赵乐莹和宁茵时,眼底尽是慈爱,仿佛天生一个合格的父兄。

    宁茵愣了愣,回过神后一脸不高兴,被皇后提醒后才勉强露出一个笑脸。她将心事都写在脸上,这一番折腾,谁也没注意到赵乐莹眼眸闪烁一瞬。

    众皇亲视线交错,最后也不知是谁先带的头,一众人等都向皇上道贺,一举一动皆有不必言说的默契在,倒是傅长明蹙了蹙眉,担忧地看了赵乐莹一眼。

    赵乐莹没错过他眼底的担忧,心中多少有些感激。一朝天子一朝臣,当年对她疼爱有加的长辈们,如今已不再参加这种宫宴,如今肯来的,大多数都是当今皇帝做世子时的亲戚,自然不会关心她这个前朝公主,傅长明能不跟着附和,已经足够念旧情了。

    一片热闹中,皇上总算看向了赵乐莹:“卓荦,你觉得如何?”

    “卓荦一切都听皇兄的,”赵乐莹说罢,调皮地眨了眨眼,“但皇兄得答应卓荦,要挑个英俊的。”

    台下皇亲闻言,眼底闪过一丝不屑,宁茵也嫌弃地扯了扯唇角。这位长公主果然草包,连婚姻这样的大事都如此草率,只想着挑个容貌好的,却只字不提旁的。

    当真是目光短浅。

    皇上哈哈大笑:“你啊,真是不知羞!好,朕的妹妹,一定要嫁最好的夫婿,朕会为你好好选,保证选个最英俊的!”

    “皇上待长公主殿下真是情意深重,臣等在此先恭喜长公主殿下。”有人带头,其余人也跟着高喊。

    嫁到友邦,等同和亲,名义上倒也好听,可古往今来哪个和亲公主,最后能得一个善终的?若真是个好去处,为何不将自己的亲生女儿也嫁去番邦?

    赵乐莹眼底闪过一丝讽刺,却也笑盈盈地接了这句道贺。

    皇亲们又去恭喜宁茵,场面一时十分热闹。喧哗之中,皇上看了眼噙笑的傅长明,又想起他今年不纳粮的事,顿时心气不顺,可碍于他的权势不敢明着嘲讽,于是状似不经意般开口:“其实将卓荦嫁到外邦,朕多少还是不舍的,可大沣实在没有合适人选,若砚山还活着就好了。”

    此话一出,满堂皆静,无人敢接话。

    傅长明一生忠贞,妻子去后便没有续娶,本就只有傅砚山一个儿子,如今也没了。皇上这般说,等于拿刀往他心口扎,其他人虽也不喜他,可还真没哪个敢这般同他说话。

    赵乐莹看向傅长明,只见他表情未变:“犬子性子倔强,若还活着,怕也不是个会哄人的性子,哪配得上长公主殿下。”

    他没有悲愤或痛苦,皇帝眼底闪过一丝失望,笑着敷衍:“砚山若能活到现在,定然也是神武大将军,与卓荦定然相配。”

    赵乐莹闻言,配合地扬了扬唇角,眼底的嘲讽却几乎要遮掩不住。若傅砚山真的还活着,恐怕皇帝塞也要把宁茵塞过去,如何又轮得到她,如今这么说,也不过是上位者居高临下的戏言罢了。

    宫宴继续,歌舞升平。

    一顿饭宁茵吃得闷闷不乐,倒是遮掩了赵乐莹的心不在焉。

    宫宴过后,赵乐莹特意避开一众虚伪皇亲,独自一人往宫外走。也是她流年不利,刚走到御花园,便遇上了正在园子里生闷气的宁茵。

    她想假装无事地走过去,却还是被宁茵拦住了:“这不是卓荦姑姑嘛,宁茵还未恭喜姑姑,再过几个月,便是哪个番邦小国的王后了。”

    “同喜,你不也要与林点星成婚了?”赵乐莹含笑反问。

    宁茵顿时心烦,正要反驳,突然想到什么,于是又得意起来:“是啊,宁茵不比姑姑好命,将来能做一国国母,也只能随便嫁给表哥做个臣妇了。”

    “原来皇后娘娘的亲侄儿,你外家最疼的嫡子,在你眼中只是随便嫁的人,若是皇后娘娘知晓,怕是会觉得伤心。”赵乐莹笑意不变。

    “你!”

    “本宫这会儿困了,就不陪小殿下闲聊了,小殿下……慢慢气。”赵乐莹说完眼波流动,转身便离开了。

    宁茵盯着她的背影气得牙痒,最后一脚踢倒一盆花,这才气哼哼地离开。

    赵乐莹挂着笑走了好远,走进无人看守的宫廊后才猛地冷下脸,面无表情地往前走去。

    她在御花园耽搁的功夫,其他皇亲已经都走了,长长的宫廊里一个人都没有,静得只剩下她一个人的脚步声。

    独自走了片刻,一拐弯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她条件反射地挂上笑,抬步迎了上去:“叔伯,你怎还未出宫?”

    傅长明:“听到后头有脚步声,便想着等一等,走的时候还能有个说话的人。”这谎撒得拙劣,可只要说的人和听的人都不追究,便也没什么大碍。

    赵乐莹笑意不变:“那便一同走了。”

    傅长明笑笑,两人走了一段后才开口:“我还未向殿下道贺。”

    “现下只是皇兄随口一说,待到下旨赐婚的时候,叔伯再道贺也不迟。”赵乐莹随口道。

    傅长明垂下眼眸:“皇上金口玉言,如今当着众人的面说了,便不会再改,道贺是早晚的事。”

    “是啊。”赵乐莹看向高高的宫墙,语气不明。

    皇帝今日说了要她和亲,哪怕在和亲圣旨下来之前不会传扬出去,哪怕还未定下人选,在京都权贵眼中,她也是有主儿的人了,她先前勾个世家子成亲的计划,怕是行不通了。

    皇帝到底疑心她,提前堵了她的后路。

    宫廊极长,两个人都沉默无言。

    快走到宫门时,傅长明突然开口:“有时候,不破不立。”

    赵乐莹顿了一下,抬眸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