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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0章 一两玻璃一两金

    送走了刘总,独自返回书房,疲惫到了极点的王承宗直接瘫软到了自己座椅上,回想眼前的局势:

    西线镇州防线出现的河东军正大张旗鼓的东进,

    北线妫州方向突入的精锐骑兵正在卢龙境内疯狂肆虐,

    南线陈兵河南的朝廷大军已经开始了大规模北上,

    ……

    重压之下,王承宗感觉自己已经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虽然情况还没有演变到最坏的程度,

    虽然他和刘总已经商量好了对策,

    虽然十几万兵马已经被派出去解除隐患,

    虽然在理论上他手中的成德和刘总手中的卢龙依旧有成功的可能,

    但是,这希望是何等的渺茫,渺茫到王承宗根本就看不到希望。

    说实话,最近的经历已经将王承宗给摧残的遍体鳞伤,疲惫、焦虑、不安、困倦多重情绪的叠加之下,王承宗缓缓的进入了梦乡。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房间已经掌灯,王承宗才从睡梦中苏醒了过来。

    苏醒之后,王承宗疲惫的精神得到了稍稍的恢复,但是腹中却已经饥肠辘辘。

    召唤仆役和小妾,为自己送来饭食。

    不知道是不是心境的原因,平时自己最喜爱的菜式入口之后也滋味全无。

    勉勉强强的填饱了肚子之后,将仆役和小妾支离开,王承宗独自一人坐于书房之内。

    一想到如今的局势,王承宗眉头不自觉的皱起,剧烈的疼痛开始一阵阵的从头颅上传来。

    左手抚住额头,右手不经意间抓紧了木椅的扶手,十几息之后,那种炸裂一般的疼痛才开始缓缓的消退。

    等到重新恢复行动的能力,王承宗发现自己的右手还死死的攥着椅子的扶手。

    椅子……

    这东西可是从长安传过来的,两年之前,自己的书房之内摆放的还是床和几案,而现在,别说自己,桌椅板凳类似的东西已经走入了寻常百姓之家。

    这时候,王承宗环视四周,感受着周围的物品和变化。

    坐着的是木椅,面前的是木质的书桌,桌椅这东西虽然看着有些别扭,但是王承宗不得不承认,这桌椅板凳确实比几案要舒服太多了。

    桌椅的侧后方,自己书房的中间,曾经取暖的火盆,也在不经意间变成了用钢铁打造的燃烧煤块的炉子。

    不仅烟尘小了,温度也比曾经高了太多,寒冬虽然还在,但是已经不再那么让人望而生畏。

    书桌的前面,曾经的由木匠们打造的槛窗,如今已经被那种晶莹剔透的琉璃所替代。

    当然,琉璃是河北人的称呼,如果在长安,这种放在窗户上的琉璃有另外一个新潮的名字,叫做玻璃。

    而玻璃的名字,据说正是源自制造出玻璃的地方,大唐最为神秘,最为富庶,也最为让人敬畏的地方——敦煌长公主府。

    王承宗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那个堪称传奇一般的故事。

    玻璃或者说琉璃,这东西如今价格极其昂贵,两个月之前,在长安已经有了一两玻璃一两金的说法。

    然而,这东西越是昂贵,却越受到了勋贵、门阀、皇族的追捧。

    当时,世人认为这已经达到了一个巅峰,殊不知一两玻璃一两金仅仅是一个开始。

    而将开始推入高潮的则是大唐的皇帝李纯。

    正如后世某位郭大爷的话,不是我优秀全靠同行的衬托。

    而李纯则属于这句话受害的反方面典型。

    严格说起来,李纯这位皇帝在大唐,乃至华夏历代皇帝中都不属于铺张浪费的。

    然而,这要看和谁比。

    然而,李纯倒霉就倒霉在他的亲爹是李诵。

    先皇李诵,别说在有唐一代,就是在整个华夏历史上在花钱领域也属于空前绝后的。

    说练兵,砸锅卖铁的支持,说发展技术,那是砸锅卖铁带卖血,郭戎要打仗,那更是砸锅卖铁带卖血,卖儿卖女卖老婆也绝对支持的。

    然而对于修建自己的陵寝,却一毛不拔,没有向陵寝方向划过一个铜板、征召过一个徭役,调拨过一粒粮食。

    如果说这有这样也就罢了,问题是李诵的这种做法甚至连朝臣们都实在看不过去。

    李诵自己可以不要陵寝,且不说他大唐主宰的身份,就算他曾经被逼退位过,但是好歹货真价实的在位半年,帝王的身份毋庸置疑。

    作为货真价实的唐皇,他可以不要自己的脸面,但是偌大的唐帝国还是需要脸面的,一位帝王的陵寝最终如果仅仅是一片荒地,岂不是会把当朝宰府、朝臣们的脸打肿。

    为了皇家的尊严,为了大唐的脸面,宰府和户部商议之后,专门调拨了一笔财货,用以给李纯修建陵寝,不求有多大、多好、多豪华,但求面子上还过得去。

    然而,让这些朝臣们崩溃的是,款子是拨出来了,财货也预留了出来,结果这一波调拨刚刚完成,甚至还没在工部和将作监待多久,直接被李诵强制性的挪走,直接挪到了军费中去。

    李诵的这一波操作可谓骚出了天花板,举朝上下被李诵的操作绣的是目瞪口呆。

    然而,不信邪的朝臣们在杜从郁的父亲,杜佑的主导之下又偷偷的调拨了一笔款子。

    结果,财货刚刚凋敝,徭役刚刚被征发,还没等朝臣们反应过来,这部分应该用来修建陵寝的专款再次被李诵挪用,甚至连专门征发的徭役,都被李诵直接送到了陇南加固城墙。

    这一次,满朝文武,彻底的服了,再也没有人做这方面的尝试。

    这也就导致了一个尴尬到了极点的局面。

    从成为储君开始到登基为皇,从登基到退位,从退位到以太上皇掌权,从成为太上皇到成为先皇,整整三十多年的时间,早就为他选好的地址的陵寝依旧是那座不太高的山丘,甚至连地皮都没换过。

    虽然朝臣、宰府们在这个方面脸被打的啪啪作响,但是从朝廷到民间,从武勋到文阀,没有一个人能对这位君主提出半个不字,再配合长安、关中、大唐在李诵的实际掌控之下重新复苏,其声望自然水涨船高。

    且不说夏桀、商纣、萧宝卷、高欢、杨广这些反面典型,就算和汉武帝、汉元帝、唐太宗这些优秀的帝王相比,李纯也属于省下钱用来养兵、练将、筑学,而不进行个人奢靡的典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