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文钰回首，却见李氏怯怯弱弱地望着她。

    无论是前世还是重生后，李氏在傅文钰心目中的形象都是懦弱和没有主见的，刚才祖母明明留了李氏用饭，一则是给李氏脸面，二则李氏也绝不敢违抗才对。

    是以傅文钰诧异道：“姨娘，你怎么出来了？”

    李氏脸上的泪滚珠一般落了下来。

    傅文钰心中一惊，莫非祖母背地里又和李氏说了什么，威胁了她？傅文钰面色一凛，给喜儿使了个颜色，两人赶忙扶着李氏离了维云阁，寻了花园一处僻静处。

    还没等傅文钰问什么，早已扑上前去，大哭道：“文钰，你可不能答应了你祖母！”

    傅文钰心中恻然，面上强笑道：“您说的什么话，这可是好事……”

    李氏却是紧紧抱住她不撒手道：“好孩子，我一直也帮不上你什么忙，可我也决不能给你添麻烦，老太太那意思我再愚笨也听得出来，她是拿我威胁你呢，那宫中是个什么地儿，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眼看你就要说亲了，我怎么能让你进那地狱。”

    “你也别骗我，你若是想去，我再不敢拦你的。可你明明也不愿意的，是你祖母拿我逼你！”

    傅文钰心中又是感动，又是诧异。李氏向来不拿主意，可那些都是她能忍的，她唯一不能忍的，就是傅文钰的幸福受到了损害。

    李氏抽泣道：“你个傻孩子，你只当这样是为我好吗？等你做了母亲你便明白了，若你不好的，我纵然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傅文钰眼眶一红，柔声劝道：“事情已经这样，我也没有旁的办法了，且先这么着，或许也真有好前程呢。”

    李氏却是空前地强硬起来，她心道，自己父母当时算是贪图富贵，从一个商贾之家嫁到了书香门第做妾，看看她这都是过的什么日子呢。她这辈子唯一的指望，就是希望傅文钰能过得好点，哪怕男方家世差点，也一定要傅文钰做当家主母。她唯唯诺诺，也要求傅文钰唯唯诺诺，不就图嫁个可心人家吗？若不能如愿，自己伏小做低又有什么意思呢？

    李氏到底年纪大了，也知道进宫绝不是伺候太后那么简单。只听李氏痛哭道：“文钰，你若答应进宫，我便立时自尽。左右你不答应，她们不过气一阵，还能把咱们怎么样呢？再怎样，不也比咱们母女分离要强上几分吗？”

    傅文钰脑中如雷轰过，一下子清明起来。

    是了，若自己不答应，不过是再伏小做低几年罢了，自己和李氏的未来到底还可以徐徐图之，可若是应了，自己这辈子和上一世，又有什么区别呢？

    她渐渐稳定心神，将李氏紧紧抱住，说道：“您放心，我不会答应祖母的。”

    都说知女莫如母，傅文钰重生一次，旁人没看出些什么，李氏一腔心思都在傅文钰身上，她早看出这个女儿突然间变的有主意了起来。

    她抽泣道：“你可别骗姨娘。”

    傅文钰含泪微笑看着她，道：“您放心，咱们先忍着。但总有一天，我一定让您过得舒舒服服，比府中任何一位夫人还要惬意尊荣！”

    将李氏送回清风阁，傅文钰静静地站在窗口沉思。

    事情真的毫无转机了吗？

    不，并不是，原是自己立志不坚。，又犯了上一世拿被人随意拿捏的老毛病了！傅文钰啊，傅文钰，若你不肯费尽心思摆脱做棋子的命运，别说李氏，就连你自己也只能在棋盘上，为旁人铺路，少不了粉身碎骨，心痛如焚。

    难道这般的苦楚，你上一世还没有受够吗？

    她俯首下去，在洁白的宣纸上稳稳写下几行字：“以退为进，步步为营，徐徐图之，云开月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