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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16章
第16章
异种低下头，血盆大口由上自下覆盖住了眼角划出晶莹泪水的何馨脑袋。
“馨馨！”
呆滞的齐睿神志回笼，看着整颗脑袋已经消失在异种口中的何馨，喊得撕心裂肺。
泪水夺眶而出，何馨的叮嘱被他抛在脑后。
他拼了命地往前跑去，想要和异种拼命。
姬雪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
孱弱的人类。
明明没有任何能力，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妄想牺牲自己换取别人一线生机。
愚蠢。
齐睿还没扑到异种身上，只觉得身边一阵狂风卷过。
下一秒，满目惨绿。
异种的胸腔整个炸开破开了一个大洞，粘稠的绿色恶心液体从异种体内迸发而出，溅得四处遍地皆是。
也溅了齐睿一脸。
他怔怔看着姬雪背对他立在异种前面。
她一只手环着已经失去意识倒在她臂弯中的何馨，另一只手贯穿了异种的胸膛。
异种痛苦哀嚎，张牙舞爪欲攻击姬雪。
姬雪看着它如若看着毫无反抗能力的蝼蚁，异种躬身用利爪抓她，却被姬雪单手抓住了它一截手臂，轻轻一甩把它甩落到地上。
异种却犹如承受了千万重量般再次哀嚎出声。
它根本来不及站起来，姬雪抬脚踩在了它的脸上。
明明在外人看来只是普通一脚，却将异种的整张脸直接踩扁，一大块面容凹陷，骨头尽碎。
它没再发出任何声响。
洞口大开的颅腔在火光下有东西闪烁着细碎的光。
姬雪看了眼。
颅内的晶核随着她这一脚已经碎成了块。
齐睿还没从刚刚的悲痛欲绝中回复过来，他现在满脑子充斥着各种混乱的想法。
馨馨的脑袋还好好安在脖子上。
血血怎么瞬间移动到了前面。
手无寸铁的血血怎么把异种杀了。
血血怎么做到把这么大一只一种甩到地上的。
看起来好凶猛的异种怎么就嗝屁了。
他脑子很乱，思绪繁杂，只傻傻站在原地看着姬雪将何馨打横抱起。
远处的人们还在和异种搏斗。
邵琼和屠欢早已不见人影。
被拍飞的厉铭原本还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此刻晃了晃脑袋，颤颤巍巍支起上半身，跪在了地上。
显然浑身的疼痛让他现在还有些懵。
齐睿看了看目不斜视向前走的姬雪，又看看还在原地的厉铭，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本想过去把厉铭带过来，可是又一个异种朝厉铭扑去，齐睿吓得掐灭了跑上前的想法。
厉铭毕竟也吃下了好些晶核，尽管对异能掌握不甚熟练，但身体素质强上了许多。
打不过，但他可以躲。
二阶异种速度快，但他穿行在各种障碍物间，倒是没让异种近身。
齐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又担心齐睿，又不想落后姬雪太远。
后来他咬咬牙，还是追上了姬雪。
铭铭应该可以很好照顾自己的。
他又往厉铭的方向看去，却只能看到一片黑暗。
厉铭已经不知道跑去哪了。
齐睿跌跌撞撞跟着走，内心仍旧恐惧不已：“血血，我们去哪儿？”
姬雪头也不回：“离开这里。”
齐睿听到她的话，却已经没有办法去思考了。
“把那个袋子提着。”
齐睿哼哧哼哧小跑着拎回了袋子，有点重。
他偷偷瞥了眼姬雪，她一脸淡漠，脸上没有一丝一毫惊惧之色。
身边全是惨烈的喊叫声。
他们走过一处时，一个能力者终究不敌异种的攻击，双腿被异种抓住拖拽在地上，看到姬雪路过伸出双手绝望地求助：“救……救救……我……”
齐睿看着求救的人满脸鲜血，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他有些不忍，行走的速度慢了下来。
“想死的话，你就去救他。”
姬雪不带感情的声音从前方响起。
齐睿强迫自己将目光从那人身上移走，却还是看到了那人被异种啃掉了双腿，听到那人发出凄厉的惨叫，而后又看到异种撕扯着他的胳膊，最后一口咬在他的腰腹上。
那人再也发不出求救之声。
齐睿脸上布满了泪痕。
他抓紧了袋子，看着姬雪决绝的背影，跑了上去。
“血血……”他一边哭，一边哑着嗓子问，“你，为什么不救他？”
回应他的是姬雪淡漠的声音：“为什么要救。”
齐睿不懂。
她明明有那个能力。
他亲眼看到她轻而易举将异种杀死。
“可你……”他不解，“你救了馨馨啊。”
姬雪的语气仍旧淡淡的：“想不想救在于我的意愿。”
她无情地戳破了齐睿单纯如白纸的美好世界：“而你想救人却没有能力，那就是你的问题。”
泪水模糊了齐睿的视线。
不该是这样的。
大家应该是要互相帮助的。
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书里明明是这么说的。
大人说自己对别人好，别人也会对自己好。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别人陷入困难，其他人却冷眼旁观。
他用力抹着脸上止不住的泪水。
可他，帮不上忙啊。
哭喊声冲击着齐睿的耳膜，他只敢盯着姬雪的背影。
他不敢看周围发生的一切。
那些血腥、残忍的画面，让他害怕。
他麻木地跟着姬雪走着，不知道走了多久，耳边早已没了那些令他不适的声音。
姬雪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一支火把，何馨被她扛在了肩上。
齐睿有些恍惚。
血血和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姬雪不打算再走，随便找了个建筑物走了进去。
这里应该是某处写字楼的大堂，比较宽敞。
她先是把何馨放了下来，然后将火把找了个空花盆插了进去。
齐睿怯怯走上前，确认何馨的脖子没有伤痕，总算放下心来。
他探了探她的呼吸，还有。
姬雪从袋子里拿了颗晶核，重新走回何馨身边。
齐睿见她走来，下意识退开好几米远。
他现在，有些抵触她，也有些怕她。
齐睿缩在了一个角落，双手抱膝，看着姬雪将晶核塞进了何馨的嘴里。
不过一会儿，何馨娴静的面容逐渐变得狰狞。
姬雪找了张椅子放在何馨旁边，靠在椅背上，闭上了双眼。
齐睿看着远处的何馨表情逐渐痛苦，不愿再看。
他抱着胳膊，整个人有些焦虑。
琼琼欢欢铭铭都不在，他现在格外没有安全感。
他将下巴抵在膝盖上，不知想了多久，他渐渐沉入梦乡。
尽管睡着，却紧紧皱着眉。
寂静的夜晚，只有火光摇曳。
何馨觉得全身仿佛被重物碾过，每一根骨头都痛得让她难以忍受。
她想睁眼，却觉得眼皮很重，完全撑不起来。
她努力发出声音，嗓子却像是被火烧过一样，疼得没法发出一个音节。
“醒了？”
耳边有一道很模糊的声音，她想回应，但嗓子眼真的很疼很疼。
她感到有人用手触碰她的脖子。
而后又是很淡的嗓音响起，只不过这次离得更近了些：“发烧了。”
她感到那只手离开了脖子，然后嘴被撑开，一个硬硬的东西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她想吐出来，可是根本没力气反抗，只能被强硬的手段强迫自己吞了进去。
大概过了有几十秒，她感觉浑身的疼痛缓解了许多，嗓子眼也没有那么疼了。
那只手又伸了过来触碰自己的脖子。
“吸收得倒是挺好。”
那道声音再次响起，只不过比前几次要清晰些。
声音很熟悉，但是何馨想不起来。
她的脑子被疼痛占据，尽管痛感有所减轻，但还是她无法承受的程度。
又一块硬物被塞进嘴里，这次她不再抗拒，而是强忍着不适吞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她的症状又好了许多。
不知道被塞进去多少个硬物，那人终于停了下来。
“满了吗。”明明是个疑问句，那人的语气却是格外笃定。
何馨想睁眼。
到底是谁。
她的身体轻了许多，刚刚吞进去的东西给了她许多能量。
但可能因为一下子接收了太多能量，她反倒觉得有些困倦。
浑浑噩噩间，她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何馨缓慢地睁开了眼。
她觉得身体格外轻盈，全身充满了力量。
可是除了这个，好像还有哪里不对。
刺眼的光让她有些无法适应。
她伸手挡在眼前，看到了一团模糊的阴影。
——等等。
光？
她整个人愣住了，缓缓将待在眼前的手推向远处。
眼前的模糊阴影也随着她手的移动越来越远。
那是，五指的轮廓。
尽管只是拥有轮廓的阴影，可她的眼里不再是一片黑暗。
忽然，泪水从眼眶溢出。
汹涌如倾盆大雨。
“……馨馨？”
何馨有些恍惚，头顶突然出现了一颗脑袋，遮挡住了所有的光。
那颗脑袋也只是具有轮廓线条的阴影，五官全部隐没在阴影中。
“你怎么哭啦？”
何馨伸手，触碰轮廓的边缘。
是实实在在的脸庞。
眼泪再次夺眶而出，透亮的泪珠溢出眼底。
齐睿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是哪里不舒服吗？”
何馨摇摇头。
她其实嗓子已经不疼了，可是这突如其来的喜悦让她无法开口说话。
千言万语如鲠在喉。
齐睿将她扶了起来：“是太疼了吗？”
何馨再次摇摇头。
目光所及之处，在齐睿的手臂上方出现了与阴影不一样的一抹鲜艳色彩。
何馨不知道那是什么颜色，只是下意识用手覆上去。
齐睿看到她触碰自己的伤口，满不在乎道：“是小擦伤啦，我不疼的！”
说完还很骄傲的样子。
话音刚落，他看到伤口处长出了细小的藤蔓，淡淡的绿光环绕着它。
温暖，治愈。
——治愈？
他惊讶地看着那个小擦伤渐渐变小，细小的藤蔓钻进了伤口里，皮肤恢复如初。
仿佛那个地方不曾受伤过。
齐睿目瞪口呆：“馨馨！我伤口消失了！”
何馨也看到了那抹鲜艳的颜色消失了，她有些吃惊，还有些不敢置信。
“植物系治愈者，是个好能力。”
意外的开出了个不错的盲盒。
姬雪从外面走了进来，给何馨和齐睿递了水。
齐睿犹豫了一下还是打算接过来，毕竟再怎么不喜欢眼前的人，水还是要喝的。
他的肚子已经咕噜噜叫了，没有东西吃，好歹也要喝水。
手正准备伸过去，却见何馨准确无误地将两瓶水抓在了手里：“谢谢。”
姬雪看了一下她的眼睛：“能看个大概？”
何馨顿了顿，点点头：“只能看到轮廓阴影。”
何馨有些疑惑，姬雪没有问她是不是能看清东西了，而是问她能不能看个大概。
她知道自己其实视力并没有恢复到与常人一样吗？
她觉得，姬雪懂很多。
知道很多他们并不了解的东西。
但她还是把这个疑问放在了心里，问出了另一个问题：“昨晚是你给我吃的晶核吗？”
姬雪：“嗯。”
何馨有些恍惚。
“我依稀记得，似乎吃了很多个。”
“还剩很多，如果他需要，”姬雪瞥了眼直勾勾盯着她们俩看的齐睿，“绰绰有余。”
“所以，”她抬头，看着那模糊不清的影子，“是你救了我。”
姬雪又应道：“嗯。”
何馨绽开一抹笑颜：“谢谢你，小雪。”
姬雪没有回话。
反倒是后知后觉的齐睿喊了出来：“馨馨你能看见我了？”
他激动地跳了起来：“你能看见东西了！”
何馨被他的喜悦感染，也跟着笑了起来：“虽然看不太清，但确实是能看见了。”
齐睿嘿嘿笑了两声：“那你觉得我长得怎么样？”
何馨眼睛弯了弯：“你有一点肉。”
“……”
齐睿有些不高兴：“我那是壮实！”
他有些忿忿：“妈妈说我不挑食牙口好，好养活，吃得多长得壮别人就不敢欺负我了！”
“嗯嗯，你说得对。”
齐睿觉得自己被敷衍了，用力拧开瓶盖咕咚咕咚喝着水，仿佛要把气撒在这些水上。
何馨收了笑，转头看向姬雪：“阿琼他们呢？”
姬雪喝空了瓶子里的水，拧好瓶盖放在地上：“不知道。”
何馨的心悬了起来。
“基地已经被异种占领了，没有活人。”
何馨：“……你怎么知道？”
姬雪：“水是我刚从基地拿回来的。”
何馨脱口而出：“你一个人只身前去，很危险。”
齐睿在旁边嘀嘀咕咕：“那是你没看到她打架的样子，好可怕的。”
听了齐睿的喃喃自语，何馨想起来昏迷前，她整颗脑袋已经进入了异种的嘴里。
下一秒，她的脑袋和脖子就有可能分离。
她害怕得失去了意识，是姬雪救了她。
她从二阶异种的嘴里救下了她。
“……那些晶核，哪里来的？”
“之前碰到一些闲逛的异种，顺手。”姬雪说得轻描淡写。
她说得轻松，却在何馨内心激起了层层涟漪。
光是她吃下去的晶核就不少，姬雪说还有剩余，并且够齐睿觉醒阶满。
那保守估计得有好几十个。
她一个人，杀了好几十个一阶异种。
只凭一个人的力量。
他们之前还担心她被抓走会不会受委屈。
看样子没有。
太好了。
齐睿把袋子提了过来，眼巴巴地看着何馨：“馨馨，你还要吗？”
何馨扭头，“嗯？”
齐睿从袋子里拿出一个晶核：“我看血血喂你吃这个，然后你就好了。”
何馨低头，发现那一袋子散发着夺目的光。
在灰蒙蒙的世界里透出了她并不清楚颜色的光芒。
何馨摇摇头：“我不需要了。”
她感觉的出来，自己并不需要一级晶核了。
现在她需要的是二级晶核进行突破进阶。
齐睿有些失落：“哦。”
他正准备把晶核丢进袋子里，却被何馨阻止了。
“小睿，你想变厉害吗？”
齐睿茫然地看着她。
何馨说得很慢：“你想保护别人吗？”
齐睿想起了昨晚那个向自己求救的人。
他有些难过：“昨晚有个人在我面前，可我救不了他。”
“可是，”他有些激动，“血血明明可以救他的！”
何馨拉过他的手，将晶核放进了他的掌心里，轻轻抓住他的指节攥住晶核。
“小睿，你要记住，你不能强求别人做事。”
她语气轻柔：“你不能将你做不到的事寄希望于别人。”
齐睿死死抿着唇。
“你害怕不敢去救人，但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小雪也打不过异种呢？”
齐睿显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因为他亲眼看到姬雪轻而易举结果了一只异种。
所以他听到何馨的话后，第一反应是反驳：“可是她明明……”
还还没说完就被何馨截断了：“小睿，你觉得阿琼厉害吗？”
齐睿被问得一脸懵，但还是老实回答，甚至还带了几份骄傲：“琼琼超级无敌厉害。”
“那你知道，他也会受伤，也会痛，也会孤独无助吗？”
齐睿愣了愣。
他不知道。
因为邵琼展现给他的永远是强大的充满安全感的一面。
异种低下头，血盆大口由上自下覆盖住了眼角划出晶莹泪水的何馨脑袋。
“馨馨！”
呆滞的齐睿神志回笼，看着整颗脑袋已经消失在异种口中的何馨，喊得撕心裂肺。
泪水夺眶而出，何馨的叮嘱被他抛在脑后。
他拼了命地往前跑去，想要和异种拼命。
姬雪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
孱弱的人类。
明明没有任何能力，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妄想牺牲自己换取别人一线生机。
愚蠢。
齐睿还没扑到异种身上，只觉得身边一阵狂风卷过。
下一秒，满目惨绿。
异种的胸腔整个炸开破开了一个大洞，粘稠的绿色恶心液体从异种体内迸发而出，溅得四处遍地皆是。
也溅了齐睿一脸。
他怔怔看着姬雪背对他立在异种前面。
她一只手环着已经失去意识倒在她臂弯中的何馨，另一只手贯穿了异种的胸膛。
异种痛苦哀嚎，张牙舞爪欲攻击姬雪。
姬雪看着它如若看着毫无反抗能力的蝼蚁，异种躬身用利爪抓她，却被姬雪单手抓住了它一截手臂，轻轻一甩把它甩落到地上。
异种却犹如承受了千万重量般再次哀嚎出声。
它根本来不及站起来，姬雪抬脚踩在了它的脸上。
明明在外人看来只是普通一脚，却将异种的整张脸直接踩扁，一大块面容凹陷，骨头尽碎。
它没再发出任何声响。
洞口大开的颅腔在火光下有东西闪烁着细碎的光。
姬雪看了眼。
颅内的晶核随着她这一脚已经碎成了块。
齐睿还没从刚刚的悲痛欲绝中回复过来，他现在满脑子充斥着各种混乱的想法。
馨馨的脑袋还好好安在脖子上。
血血怎么瞬间移动到了前面。
手无寸铁的血血怎么把异种杀了。
血血怎么做到把这么大一只一种甩到地上的。
看起来好凶猛的异种怎么就嗝屁了。
他脑子很乱，思绪繁杂，只傻傻站在原地看着姬雪将何馨打横抱起。
远处的人们还在和异种搏斗。
邵琼和屠欢早已不见人影。
被拍飞的厉铭原本还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此刻晃了晃脑袋，颤颤巍巍支起上半身，跪在了地上。
显然浑身的疼痛让他现在还有些懵。
齐睿看了看目不斜视向前走的姬雪，又看看还在原地的厉铭，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本想过去把厉铭带过来，可是又一个异种朝厉铭扑去，齐睿吓得掐灭了跑上前的想法。
厉铭毕竟也吃下了好些晶核，尽管对异能掌握不甚熟练，但身体素质强上了许多。
打不过，但他可以躲。
二阶异种速度快，但他穿行在各种障碍物间，倒是没让异种近身。
齐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又担心齐睿，又不想落后姬雪太远。
后来他咬咬牙，还是追上了姬雪。
铭铭应该可以很好照顾自己的。
他又往厉铭的方向看去，却只能看到一片黑暗。
厉铭已经不知道跑去哪了。
齐睿跌跌撞撞跟着走，内心仍旧恐惧不已：“血血，我们去哪儿？”
姬雪头也不回：“离开这里。”
齐睿听到她的话，却已经没有办法去思考了。
“把那个袋子提着。”
齐睿哼哧哼哧小跑着拎回了袋子，有点重。
他偷偷瞥了眼姬雪，她一脸淡漠，脸上没有一丝一毫惊惧之色。
身边全是惨烈的喊叫声。
他们走过一处时，一个能力者终究不敌异种的攻击，双腿被异种抓住拖拽在地上，看到姬雪路过伸出双手绝望地求助：“救……救救……我……”
齐睿看着求救的人满脸鲜血，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他有些不忍，行走的速度慢了下来。
“想死的话，你就去救他。”
姬雪不带感情的声音从前方响起。
齐睿强迫自己将目光从那人身上移走，却还是看到了那人被异种啃掉了双腿，听到那人发出凄厉的惨叫，而后又看到异种撕扯着他的胳膊，最后一口咬在他的腰腹上。
那人再也发不出求救之声。
齐睿脸上布满了泪痕。
他抓紧了袋子，看着姬雪决绝的背影，跑了上去。
“血血……”他一边哭，一边哑着嗓子问，“你，为什么不救他？”
回应他的是姬雪淡漠的声音：“为什么要救。”
齐睿不懂。
她明明有那个能力。
他亲眼看到她轻而易举将异种杀死。
“可你……”他不解，“你救了馨馨啊。”
姬雪的语气仍旧淡淡的：“想不想救在于我的意愿。”
她无情地戳破了齐睿单纯如白纸的美好世界：“而你想救人却没有能力，那就是你的问题。”
泪水模糊了齐睿的视线。
不该是这样的。
大家应该是要互相帮助的。
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书里明明是这么说的。
大人说自己对别人好，别人也会对自己好。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别人陷入困难，其他人却冷眼旁观。
他用力抹着脸上止不住的泪水。
可他，帮不上忙啊。
哭喊声冲击着齐睿的耳膜，他只敢盯着姬雪的背影。
他不敢看周围发生的一切。
那些血腥、残忍的画面，让他害怕。
他麻木地跟着姬雪走着，不知道走了多久，耳边早已没了那些令他不适的声音。
姬雪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一支火把，何馨被她扛在了肩上。
齐睿有些恍惚。
血血和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姬雪不打算再走，随便找了个建筑物走了进去。
这里应该是某处写字楼的大堂，比较宽敞。
她先是把何馨放了下来，然后将火把找了个空花盆插了进去。
齐睿怯怯走上前，确认何馨的脖子没有伤痕，总算放下心来。
他探了探她的呼吸，还有。
姬雪从袋子里拿了颗晶核，重新走回何馨身边。
齐睿见她走来，下意识退开好几米远。
他现在，有些抵触她，也有些怕她。
齐睿缩在了一个角落，双手抱膝，看着姬雪将晶核塞进了何馨的嘴里。
不过一会儿，何馨娴静的面容逐渐变得狰狞。
姬雪找了张椅子放在何馨旁边，靠在椅背上，闭上了双眼。
齐睿看着远处的何馨表情逐渐痛苦，不愿再看。
他抱着胳膊，整个人有些焦虑。
琼琼欢欢铭铭都不在，他现在格外没有安全感。
他将下巴抵在膝盖上，不知想了多久，他渐渐沉入梦乡。
尽管睡着，却紧紧皱着眉。
寂静的夜晚，只有火光摇曳。
何馨觉得全身仿佛被重物碾过，每一根骨头都痛得让她难以忍受。
她想睁眼，却觉得眼皮很重，完全撑不起来。
她努力发出声音，嗓子却像是被火烧过一样，疼得没法发出一个音节。
“醒了？”
耳边有一道很模糊的声音，她想回应，但嗓子眼真的很疼很疼。
她感到有人用手触碰她的脖子。
而后又是很淡的嗓音响起，只不过这次离得更近了些：“发烧了。”
她感到那只手离开了脖子，然后嘴被撑开，一个硬硬的东西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她想吐出来，可是根本没力气反抗，只能被强硬的手段强迫自己吞了进去。
大概过了有几十秒，她感觉浑身的疼痛缓解了许多，嗓子眼也没有那么疼了。
那只手又伸了过来触碰自己的脖子。
“吸收得倒是挺好。”
那道声音再次响起，只不过比前几次要清晰些。
声音很熟悉，但是何馨想不起来。
她的脑子被疼痛占据，尽管痛感有所减轻，但还是她无法承受的程度。
又一块硬物被塞进嘴里，这次她不再抗拒，而是强忍着不适吞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她的症状又好了许多。
不知道被塞进去多少个硬物，那人终于停了下来。
“满了吗。”明明是个疑问句，那人的语气却是格外笃定。
何馨想睁眼。
到底是谁。
她的身体轻了许多，刚刚吞进去的东西给了她许多能量。
但可能因为一下子接收了太多能量，她反倒觉得有些困倦。
浑浑噩噩间，她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何馨缓慢地睁开了眼。
她觉得身体格外轻盈，全身充满了力量。
可是除了这个，好像还有哪里不对。
刺眼的光让她有些无法适应。
她伸手挡在眼前，看到了一团模糊的阴影。
——等等。
光？
她整个人愣住了，缓缓将待在眼前的手推向远处。
眼前的模糊阴影也随着她手的移动越来越远。
那是，五指的轮廓。
尽管只是拥有轮廓的阴影，可她的眼里不再是一片黑暗。
忽然，泪水从眼眶溢出。
汹涌如倾盆大雨。
“……馨馨？”
何馨有些恍惚，头顶突然出现了一颗脑袋，遮挡住了所有的光。
那颗脑袋也只是具有轮廓线条的阴影，五官全部隐没在阴影中。
“你怎么哭啦？”
何馨伸手，触碰轮廓的边缘。
是实实在在的脸庞。
眼泪再次夺眶而出，透亮的泪珠溢出眼底。
齐睿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是哪里不舒服吗？”
何馨摇摇头。
她其实嗓子已经不疼了，可是这突如其来的喜悦让她无法开口说话。
千言万语如鲠在喉。
齐睿将她扶了起来：“是太疼了吗？”
何馨再次摇摇头。
目光所及之处，在齐睿的手臂上方出现了与阴影不一样的一抹鲜艳色彩。
何馨不知道那是什么颜色，只是下意识用手覆上去。
齐睿看到她触碰自己的伤口，满不在乎道：“是小擦伤啦，我不疼的！”
说完还很骄傲的样子。
话音刚落，他看到伤口处长出了细小的藤蔓，淡淡的绿光环绕着它。
温暖，治愈。
——治愈？
他惊讶地看着那个小擦伤渐渐变小，细小的藤蔓钻进了伤口里，皮肤恢复如初。
仿佛那个地方不曾受伤过。
齐睿目瞪口呆：“馨馨！我伤口消失了！”
何馨也看到了那抹鲜艳的颜色消失了，她有些吃惊，还有些不敢置信。
“植物系治愈者，是个好能力。”
意外的开出了个不错的盲盒。
姬雪从外面走了进来，给何馨和齐睿递了水。
齐睿犹豫了一下还是打算接过来，毕竟再怎么不喜欢眼前的人，水还是要喝的。
他的肚子已经咕噜噜叫了，没有东西吃，好歹也要喝水。
手正准备伸过去，却见何馨准确无误地将两瓶水抓在了手里：“谢谢。”
姬雪看了一下她的眼睛：“能看个大概？”
何馨顿了顿，点点头：“只能看到轮廓阴影。”
何馨有些疑惑，姬雪没有问她是不是能看清东西了，而是问她能不能看个大概。
她知道自己其实视力并没有恢复到与常人一样吗？
她觉得，姬雪懂很多。
知道很多他们并不了解的东西。
但她还是把这个疑问放在了心里，问出了另一个问题：“昨晚是你给我吃的晶核吗？”
姬雪：“嗯。”
何馨有些恍惚。
“我依稀记得，似乎吃了很多个。”
“还剩很多，如果他需要，”姬雪瞥了眼直勾勾盯着她们俩看的齐睿，“绰绰有余。”
“所以，”她抬头，看着那模糊不清的影子，“是你救了我。”
姬雪又应道：“嗯。”
何馨绽开一抹笑颜：“谢谢你，小雪。”
姬雪没有回话。
反倒是后知后觉的齐睿喊了出来：“馨馨你能看见我了？”
他激动地跳了起来：“你能看见东西了！”
何馨被他的喜悦感染，也跟着笑了起来：“虽然看不太清，但确实是能看见了。”
齐睿嘿嘿笑了两声：“那你觉得我长得怎么样？”
何馨眼睛弯了弯：“你有一点肉。”
“……”
齐睿有些不高兴：“我那是壮实！”
他有些忿忿：“妈妈说我不挑食牙口好，好养活，吃得多长得壮别人就不敢欺负我了！”
“嗯嗯，你说得对。”
齐睿觉得自己被敷衍了，用力拧开瓶盖咕咚咕咚喝着水，仿佛要把气撒在这些水上。
何馨收了笑，转头看向姬雪：“阿琼他们呢？”
姬雪喝空了瓶子里的水，拧好瓶盖放在地上：“不知道。”
何馨的心悬了起来。
“基地已经被异种占领了，没有活人。”
何馨：“……你怎么知道？”
姬雪：“水是我刚从基地拿回来的。”
何馨脱口而出：“你一个人只身前去，很危险。”
齐睿在旁边嘀嘀咕咕：“那是你没看到她打架的样子，好可怕的。”
听了齐睿的喃喃自语，何馨想起来昏迷前，她整颗脑袋已经进入了异种的嘴里。
下一秒，她的脑袋和脖子就有可能分离。
她害怕得失去了意识，是姬雪救了她。
她从二阶异种的嘴里救下了她。
“……那些晶核，哪里来的？”
“之前碰到一些闲逛的异种，顺手。”姬雪说得轻描淡写。
她说得轻松，却在何馨内心激起了层层涟漪。
光是她吃下去的晶核就不少，姬雪说还有剩余，并且够齐睿觉醒阶满。
那保守估计得有好几十个。
她一个人，杀了好几十个一阶异种。
只凭一个人的力量。
他们之前还担心她被抓走会不会受委屈。
看样子没有。
太好了。
齐睿把袋子提了过来，眼巴巴地看着何馨：“馨馨，你还要吗？”
何馨扭头，“嗯？”
齐睿从袋子里拿出一个晶核：“我看血血喂你吃这个，然后你就好了。”
何馨低头，发现那一袋子散发着夺目的光。
在灰蒙蒙的世界里透出了她并不清楚颜色的光芒。
何馨摇摇头：“我不需要了。”
她感觉的出来，自己并不需要一级晶核了。
现在她需要的是二级晶核进行突破进阶。
齐睿有些失落：“哦。”
他正准备把晶核丢进袋子里，却被何馨阻止了。
“小睿，你想变厉害吗？”
齐睿茫然地看着她。
何馨说得很慢：“你想保护别人吗？”
齐睿想起了昨晚那个向自己求救的人。
他有些难过：“昨晚有个人在我面前，可我救不了他。”
“可是，”他有些激动，“血血明明可以救他的！”
何馨拉过他的手，将晶核放进了他的掌心里，轻轻抓住他的指节攥住晶核。
“小睿，你要记住，你不能强求别人做事。”
她语气轻柔：“你不能将你做不到的事寄希望于别人。”
齐睿死死抿着唇。
“你害怕不敢去救人，但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小雪也打不过异种呢？”
齐睿显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因为他亲眼看到姬雪轻而易举结果了一只异种。
所以他听到何馨的话后，第一反应是反驳：“可是她明明……”
还还没说完就被何馨截断了：“小睿，你觉得阿琼厉害吗？”
齐睿被问得一脸懵，但还是老实回答，甚至还带了几份骄傲：“琼琼超级无敌厉害。”
“那你知道，他也会受伤，也会痛，也会孤独无助吗？”
齐睿愣了愣。
他不知道。
因为邵琼展现给他的永远是强大的充满安全感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