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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9章

    这一夜,紫竹轩内一直灯火通明,玉烛静静地燃烧着,烛泪点点,在天将明时终于成了灰烬。

    窗外穿来“沙沙沙”地声响,一场暴雨降临了。

    疾风将屋内的纸卷吹起,高福急忙进来关窗,动作上极为小心,似是生怕惹怒了坐在上首之人一般。

    昨夜,暗卫突然来报,说叶姑娘家走水,主子在知道后顿时大发雷霆,接连处置了几个下人,如今伺候的人都战战兢兢,害怕稍一不慎,自己就会成为下一个被处置之人。

    “什么时辰了?”沈暮辞单手撑着下颚,眼睛微合,似乎是许久未开口,嗓音中带着些许哑意。

    “陛下,已经卯时三刻了,您一夜未眠,要不老奴扶您去歇息一下。”高福一惊,望向坐在上首的天子,只见自家主子脸上毫无血色,苍白如纸,不禁有些担忧地说道。

    “把窗打开。”沈暮辞端起了桌案上的那盏冷茶轻抿一口,并未直接回应高福,而是问道,“她可有消息了?”

    “叶姑娘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纵使自家主子并未直说“她”是谁,但是高福还是一听就明白了,只得安慰道。

    一夜都未受到任何消息,这样的安慰显得空白又无力。

    “下去吧。”沈暮辞用手指按了按眉骨,疲惫地说道。

    待高福将房门合上,内再次安静了下来,在桌案旁边还有些许未曾干涸的墨迹,这是因为他昨夜发怒之时不仅将卷轴挥洒一地,还碰倒了砚台。

    屋内一片狼藉,他的心亦然。

    雨打芭蕉,点点滴滴,似是在不断叩动着他的心扉。

    他觉得他的心有些疼。

    哪怕他告诉自己,叶楚楚于自己而言只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过客,但是昨夜在听到她家走水而她下落不明的消息之后,他霎时间就觉得自己心慌乱不堪,像是少了些什么。

    沈暮辞想起,那是一个雨夜,自己在混沌之中被那个小姑娘救了回去。他醒来时,便看见了这个软软糯糯的小姑娘。后来,不知是不是不能开口说话的缘故,这小姑娘在他面前从来都是乖顺的,哪怕她皱起她的黛眉之时,也是那般惹人怜爱。

    他想起了那天他将她吓哭之时,她的脸红扑扑的,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中闪烁着盈盈泪光,越发显得她那一双漂亮的眼眸清澈无比。

    泪珠若得似珍珠,拈不散。(出自《天仙子·燕语莺啼三月半》)

    沈暮辞想得入神了,不知不觉中,嘴角便勾起了一个轻微的弧度。

    裴宇推门而入之时,便看见自家主子正凝视着前方出神,眼中带着潺潺笑意。

    彼时天边露出了些许霞光,恰好穿过窗户落在沈暮辞身上,为他染上一层光晕。

    在沈暮辞身上有着裴宇从未见过的柔和。

    “咳。”裴宇佯装咳嗽了一下,抱拳,“您之前让臣调查叶姑娘,如今有眉目了。”

    沈暮辞回神,身上那柔和的气息顿时便收敛了起来,又变得如同往常一般,不怒自威,傲睨万物。

    眼眸也冰冷了起来。

    “调查到了什么?”沈暮辞再度端起桌案上的冷茶,这是因为他想竭力掩饰着内心的不安。

    其实,他已经隐隐约约感知到,对叶楚楚,是他猜忌过多。

    若她真是一名细作,又怎会有如此明媚善睐呢?

    “叶姑娘十二岁那年父母双亡,其父叶鸿文,乃一名乡野大夫,是梧桐镇人;其母姜氏,据闻是远嫁女子”裴宇还在不停说着,沈暮辞起初还算淡定,但听到“梧桐镇董县令独子董茂看上了其美貌,想要抢娶为妾”之时,呼吸顿时急促起来。

    沈暮辞用手捂住心口的位置,此刻他的心似乎被紧紧束缚住了一般,疼得他喘不过气来。

    “陛下,可有不适?”裴宇看着坐在上首额头上冒着冷汗的帝王,立即说道。

    “朕没事。”沈暮辞稍微喘息了一下才将这几个字吐出来,他一只手不断颤抖着,紧紧握住轮椅的扶手,“你先下去,待会儿再接着说。”

    裴宇压下心中的担忧,只得默默退出了房内。

    此时,窗外的雨已经小了,院子内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

    沈暮辞盯着那已成灰烬的蜡烛,紧接着闭上了眼睛。

    不用动脑也能听得出来,叶楚楚从小到大生活的环境并不好。这是一个怎样的女孩儿,才能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中坚韧、乐观地生活着,才能在面对董茂的逼迫时丝毫不折傲骨、不屈权贵。

    他想起小姑娘在面对他威逼利诱去联系裴宇之时脸上写满了拒绝,这样想来,是怕遇上董茂吧。

    是他猜忌过多,也伤了一颗真诚纯洁的心。

    彼时,在寒山寺内,叶楚楚正和主持席地相对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