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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上元节

    今是上元夜,明月伴清风。晚膳后,我早早领着福音出门赏灯,风萧萧亦带着她那两个牙尖嘴利的小侍同行。一路上,只见风萧萧一边细致安抚她两个伶牙俐齿的小侍,一边千方百计的讨好福音,手忙脚乱,好不忙碌。

    犹记去年我曾笑她多情恼人,花心累人。彼时风萧萧一脸无奈的告诉我,“蕖之,情之一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个人,是你第一眼见到他,便可为他生为他伤。”我笑她已不知是为几人生几人伤,她又是无奈,道:“蕖之,情若真,怎可轻言舍弃。毕竟相遇一场,你知那是几辈子才能修到的福分。”

    那日我被风萧萧多情且真情的样子笑到内伤,她一脸怜悯的看着我,“蕖之,没爱过,很遗憾的,日后你便会明白。”那时我尚抱着打一辈子光棍的念头,直说绝不会为情所苦。并告诫风萧萧,男人如虎,千万小心,不要最后连骨头都被啃的不剩。她笑着说,“蕖之,承你良训吉言,我绝对会留个全身。只是你不要自己被弄得尸骨无存。”我骂她乌鸦嘴,迫着她道歉,似乎最后还榨到了一只望江楼的八宝鸭……

    我正恍神,福音晃了晃我的手臂,一个大猫面具遮住了他全部的脸,让人忍俊不禁。他面具后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小姐,我要那个鲤鱼灯。”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路边这个卖花灯的摊子东西果真十分好看,而福音要的那个鲤鱼灯红灿灿胖乎乎的,分外喜庆。于是我问,“老板,这鲤鱼灯怎么卖?”

    卖灯的中年女人笑眯眯的回道:“客官,老规矩,灯会猜灯谜,猜中不要钱,单卖的话一两银子一盏。仅一盏的孤品只赠有缘人,非猜中灯谜不相与。”

    我见路人多是掏银子的多,知这家灯谜怕是有些水准,遂来了兴致,问卖灯人有几件孤品。卖灯人依旧笑嘻嘻的称有六件,并指给我看,分别是莲花灯,兰花灯,麒麟灯,牡丹灯,龙灯,凤灯。我定睛一瞧,果然非凡,这三盏动物形的灯,都用细金丝绞的框架。而三盏花形灯,灯下还坠着同样的精致玉雕花。

    围观这个花灯摊位的人渐渐多起来,都在啧啧称赞制作精美。我问福音觉得那六盏孤品哪个好看,福音恋恋不舍的看着开始那盏鲤鱼灯,娇嗔:“小姐,这六盏都很美,可阿音只要鲤鱼灯。”我一看鲤鱼灯的灯谜,“日出满山去,黄昏归满堂,年年出新主,日日采花郎”,很简单,是蜜蜂。果然猜中,老板笑眯眯的递过灯来,福音喜笑颜开。

    众人皆兴致高涨的围观那六盏孤品花灯,纷纷尝试,可惜皆不中。我看了看,最喜那盏莲花灯,看看谜面,是“明月当空,人尽仰”(打一字),我冥思苦想,片刻,答曰“昂”。卖灯人将灯递给我,笑赞:“客官好才思。”并邀我继续猜谜。

    我欣然接受,风萧萧亦被她两个小侍怂恿着来猜谜。半响,她猜中了龙灯和凤灯,我猜中了其余三盏灯的谜面。卖灯的女人笑道:“客官,今日本摊的便宜可都被你们占尽了。”我笑答:“幸会老板,三生有缘。”

    “好个三生有缘,箫大人,今日幸会。”一声清越的男声传来,我回首,一个缥衣男子立在身后,修长若竹,他带着梵音伽蓝的面具,黝黑的双眼若两潭深泓。原来是苑彦,只是这种时候他居然不在鸿门,真没想到。而他与我仅一面之交,我今日又是带着厉鬼无常的面具,他居然认得出我,只能说这等风月场合的男人,个个都是识人高手。

    思及他的身份,我微微一笑,“这位公子,你今日也来赏花灯?”

    苑彦目光一滞,复而紧紧注视我,“大人,您不记得我了?”

    我虽不智,但还是辨得出他这么有特色的人,遂道:“苑公子,我怕你不方便而已。”苑彦眼中带着笑意,“谢大人爱护,大人今日收获真多,好看的花灯都让大人独得了。”

    我见自己手上各提着两只灯,方也觉得有点对不住那卖灯的人。不过这能者多劳,上元节本就是图个开心,于是笑道:“苑公子喜欢哪个,不如我送你一盏?”

    苑彦眼中露出惊喜,“大人当真吗?”

    当真,本就不要钱的,自然当真,我心道,口中回他“当真。”

    苑彦轻笑:“既是大人送的,自然都是极好,大人选一盏给我吧。”

    我看了看,递给他一盏兰花灯。苑彦笑着接过,道:“谢谢箫大人,改日再遇大人,我定酬报您。”

    我心道鸿门我怕是不会去了,其他场合若遇到以苑彦的性格只怕也是要装清高的,这酬报吗,当真不得,于是笑曰“苑公子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苑彦又是一笑。见已有人在打量他,苑彦身后两个五大三粗的女人轻咳了两声。苑彦四顾后,对我拂了一礼,告辞离去。

    我带着福音继续游逛,风萧萧一脸偷笑的问我,“蕖之,你怎会和鸿门的花魁如此熟稔?”

    和苑彦熟稔?绝对没有的事,我自然否认。见风萧萧也识出苑彦,遂反诘“萧萧,你对鸿门的人很熟啊。”话音刚落,就看见风萧萧身边的两个小侍偷偷掐着她的手臂。风萧萧一脸痛苦,埋怨我,“蕖之,我哪有和他熟。苑彦公子那样的人,见过了谁能忘掉?只是他这么高傲的人,主动和你招呼,还向你要花灯,我自然觉得奇怪,所以问问你和他的交情。”

    我暗笑她又说错话,果不其然,只见她的两个小侍又掐了她一把,风萧萧脸色更加痛苦,福音偷笑,在我耳边道:“小姐,风大人好可怜。”

    我亦在福音耳边轻语,“阿音,风大人不是痛苦,是乐在其中,求之不得。”福音闻言吃吃娇笑,惹得风萧萧注目良久。想来福音今年也十七了,看风萧萧越来越不舍的目光,我估计家中明年可有喜事一桩,轻笑。

    四顾繁华的顺安城,灯火通明,光亮如昼。不时燃起的烟花映在空中,五彩缤纷,绚烂夺目。真真的如梦佳期,可我那心心念念了四个月的佳公子,又在何处呢?我仔细的看着来来往往的游人,没有,还是没有,我心中失落,寂然回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