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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开头一年他确实留意过苗红有无异性朋友,可是完全没有。

她时时过来替他打点家务直至佣人上了轨道。

再过一段日子,碧珊忽然明白了。

“妈妈,你同爸已经离了婚是不是?”

“是。”

“为什么?”

“我不想耽误他的时间,现在他如果遇到适合的人,可以再婚。”

碧珊忽然问:“那是好心,还是坏心?”

呵,碧珊已经长大了。

“那当然是好心。”

碧珊与黎旭芝谈起这件事,“将来,我如果与伴侣无话可说,失去恋爱感觉,生活似例行公事,我也会要求分手。”

旭芝不敢置评,只是答:“那,你会忙不过来。”

碧珊笑,“我不会妥协。”

“说的也是,我见过夫妻俩吃饭,各人摊开各人的报纸细读,一句话也无,亦不交换眼色,的确可怕。”

碧珊感喟,“年轻人都怕这种事,可是到了中年,都还不是那样过。”

这下子连黎旭芝都害怕,“不,不,我不会那样。”

两个少女头一次觉得无奈。

分居后的苗红比较安心,是,她不爱他,可是她也没有白白霸占着他。

现在,她可以名正言顺把黎子中的影子请进屋里来。

她听的音乐,全是衣露申岛上精选,她喝的酒,是黎子中的牌子,她打扮服饰,照黎子中的意思……

到十多年后,她才认识,她一生最快乐时刻,在衣露申岛度过。

只有在离婚后才可以这样勇敢地承认事实。

她没有出卖丈夫,她只是不爱他,故与他分手,维持二人最低限度的尊严。

她一直没有提起黎子中,直到病重。

如心忽然听到有人在她耳畔说:“周小姐,飞机就快降落,请配上安全带。”

什么,十个钟头就这样过去了?

不是她写得太慢,就是时间太快。

她老大不愿意地收起纸笔。

邻座一位老太太问:“你是作家?”

“不不不,我只是爱写。”

“爱写就有希望了。”

咦,像个过来人口吻。

如心忍不住问:“前辈可是写作人?”

老太太笑,“我,我也不过是爱写而已。”

“前辈笔名是什么?”

老太太还是笑,“提来作甚。”

如心笑,“一定是位名作家。”

“你怎么知道?”

“稿酬足够用来搭头等舱,还不算名作家?”

好话人人爱听,那老太太呵呵笑起来,“好说好说。”

如心步出机舱。

回到家了。

下了计程车掏出锁匙开了大门,正在看电视的家务助理惊喜万分。

如心先拨了一个电话同父母报平安,继而收拾行李,然后沐浴休息。

她仍睡在小房间的小床里。

半夜电话响了,“姐姐,到了为什么不通知一声,活该被我们吵醒,许仲智在这里有话说。”

一定是小许牵念她。

她接过电话,隔一会儿才说:“到啦?”真是陈腔滥调。

如心回答得更糟,“到了。”

她为这一问一答笑出来。

“能不能每天通一次话?”

“每星期一次也就够了,不过千万别半夜三时正打来。”

“是是是。”

回到家,已无失眠之虞。

如心去找水喝,顺便到邻室看一看,发觉姑婆床上空空如也,才蓦然想起她已去世。

正如碧珊所说,它朝吾体也相同,还有什么看不开的。

也就睡得分外香甜。

第二天一早起来,她带着老佣人去把缘缘斋店门打开。

门槛附近塞进许多信件,有十来封是她主顾问候信。

如心十分感动。

佣人立刻忙着烧水做茶,收拾地方。

如心试坐到姑婆以前的座位上去。

抬起头,刚好看到玻璃门外每一个经过的行人。

如心喝一口茶,看着众生相,开始了解为何姑婆每天风雨不改前来开启店门,她是来与他们见面。

两个年轻人匆匆走过,然后是妈妈带幼儿上学,一个老婆婆拎着点心慢慢踱步,一对情侣紧紧手拉手相视而笑……百看不厌。

忽然之间下雨了,许多人避到缘缘斋的檐下来。

如心写了一张字条,贴在店门。

——“诚征店员一名,性别不拘,年龄十八至二十五,需勤奋工作,薪金丰厚。”

如今年轻人都喜欢到讲英语的大机构去一试身手,盼望步步高升,即使有人来应征,也不过临时性质,过三两个月又走。

老佣人笑笑,“其实请一个菲律宾人来也足够应付,不过是听听电话见见客人,他们英文讲得比许多人好,一年半载做熟了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