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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二十一章一只勺子

    辛愿搬不动唐砚之,只好把几张椅子拼在一起,扶着他躺下,她跑到楼上去给他搬了一床被子下来,轻轻地给他盖上。

    “啪嗒”几声,有什么东西从他口袋里掉了出来,是一只气管扩张剂,还有几沓糯米纸。

    说起来,之前和他逛超市的时候,他说过糯米纸是买来做牛扎糖给她磨牙用的,可是从来没有吃到过。

    她把糯米纸捡起来,发现每沓里面都裹着几粒药片,数量最多的,是一种她很熟悉的止痛药。

    在她病得最厉害,常常头疼得不能自理的时候,最常用的就是这种止痛药。

    那时候他常常柔声细语地哄着被头痛折磨得满脸泪水的她,用薄荷油给她按摩太阳穴,无论如何都要让她少吃一些,哪怕她疼急了会大哭大闹,甚至踢他咬他,他的话语和动作一直都是温柔的,甚至越来越温柔。

    等到实在拿她没有办法的时候,他才小心翼翼地用温水喂她一片。

    只有一片,想来这种药是不应该多吃的了,他一张糯米纸里,至少裹了四片。

    上次在片场看到他往嘴里塞的,应该就是这个东西了。

    为什么要这样包着直接吃呢,图方便?

    而且,有这么疼吗?还怀着孩子呢,就这样乱来。

    辛愿站起身,看到满桌渐渐冷去的美味佳肴,鼻腔泛起了强烈的酸意。

    她真的不敢想象,虚弱成这样的他,是如何在狭小的厨房里面给她做出来这么多美食的,明明已经累得汤都喝不下几口。

    —

    唐砚之睡得极不安稳,似乎一直在做噩梦,辛愿听到他一直在喊一个人的名字。

    小云。

    小云,不要走。

    小云,等一等。

    诸如此类。

    小云,是她吗?他的女朋友?

    辛愿蹲在他身边默默想着,用纸巾拭去他额头上一层又一层的冷汗,却发现有些“汗”是从他眼角淌下来的,源源不断,带着和汗水完全不同的温热触感,他反复喊着的那个名字,也越发地更咽。

    他在哭,在梦中,压抑隐忍地,更咽着哭。

    他的手指瘦骨支离,用力地揪紧被褥,似乎是想留住一些什么。

    这让她心如刀绞,却也不知所措。

    从来没有见到他这么难过的样子,究竟是有多爱小云呢。

    曾经他也为她这样难过的吗?她情不自禁地想。

    终究是低下头,唾弃自己那么多年的视而不见与此时此刻的儿女情长。

    —

    唐砚之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

    他脑中昏沉,浑身无力,茫然地看着窗外的夕阳很久很久,才恍惚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地。

    胃里仍然无休无止地抽动,除此之外,流产留下的腹痛后遗症还在折磨着他,时时刻刻提醒着那个他视为毕生珍宝的小生命已经化为一滩血水,消失于尘世之间。

    他按着肚子艰难地坐起身,动作因为胃部的抽搐僵滞了好几次,每次他都闭着眼睛咬紧牙关生生受着,等疼痛有所缓解,才颤抖地吐出口气。

    桌上的食物已经不翼而飞,只有那张离婚协议书还躺在那里。

    小愿没有拿走……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他把协议书拿了过来,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看着,虽然他流了很多血现在有些头晕目眩,看不太清楚上面密密麻麻的字,却还是想尽快地找出问题来。

    “你看那个做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让唐砚之的手一抖。

    他回过头去,看到辛愿站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手上还端着一碗热乎乎的粥,微微蹙眉看着他。

    他缓慢地眨了眨眼睛,看了看那份协议书,又看了看她,迟钝又有些紧张地苍白着脸解释着:“小愿,我以为你走了,但是协议书还放在这里,我就想看看,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

    她没有回应,他垂着眼睫费劲地思考了一阵,又说:“你放心,我不是要反悔,如果有什么要改的地方,改好了我也会马上签字的。”

    他刚刚从昏迷中醒来,气都没喘顺畅,说起话来中气不足,却是强提了一口气大段大段地跟她解释,竭尽全力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