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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150

    天空暗沉,雨还在绵绵地下着。青青拿起伞,准备去地铁站接加班未归的男友,文。由于雨天,青青抄了近路,穿过一条荒凉的小路,再走十分钟就到了。

    这条路没有路灯,漆黑一片,两旁是高大的树木。点点雨滴打落在树叶上,“哒—哒—哒。”,细听会让人错觉为人的脚步声。青青走得很快,局促的呼吸声像个死人临终前的挣扎,用尽力气去吸取氧气。前面不远处有一间小破屋,她却开始惧怕起来。曾经她和文散步时,到过这里。因为这里树木繁盛,阴凉清爽。只是那小破屋令她不安。屋子墙脚是用红砖砌成,其余用泥砖,这样房子不易倒塌。表层还抹了一层黄泥。暗哑的黄泥早已大面积剥落。墙脚的青苔嫩绿新鲜。屋顶是爆裂或裂痕累累的的瓦片。木门被腐蚀得如同骨骸失去血肉,只剩下骨架。整个房子似乎随时可以倒塌。即使是白天,也看不清里面昏暗的布置。令人费解的是,门前的土地上躺着未烧完的香和红烛,和两碗用粗瓷碗装着的简单饭菜。

    为什么要在这里拜祭?拜祭誰?

    青青想着想着,还在差二十余步就到了小屋门前了。今晚的小屋门竟折射出橘红偏暗的灯光,并伴有“滋滋滋……”声,像是烧菜的声音。

    青青睁大眼睛,竖起耳朵,想弄清楚眼前的状况。没错,是有人在煮饭。因为那饭菜的香味已漫溢过来。青青脑袋一阵恍惚,后径自走进小屋。

    屋里是个正在挥动锅铲的驼背的老奶奶,身穿暗蓝粗布的旧式旗袍和黑粗裤。屋子正中的饭桌挡住了实现,看不到老奶奶穿的是什么鞋。不过,青青暗自猜,按老奶奶这身装扮,应该配的是深色粗布鞋吧。

    老奶奶年纪虽大,可身手矫健。转身,端着热气腾腾的两碟小菜往饭桌一搁,笑盈盈地对青青说,“趁热吃吧。雨天,菜容易凉,凉了,可就不好吃了。”菜式简单,但香味却令人难以抗拒。她温暖的语调和那两排金灿灿的金牙,令青青不禁想起去世的亲奶奶。奶奶身子瘦弱,所以走起路来声音不大。只是眼前这位老奶奶的步伐更为轻盈,接近无声。她渐渐模糊的脸越来越像奶奶,青青忍不住唤了声,“奶奶。”

    “嗳。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奶奶关切地说。

    “嗯。”嘴里应答着,可屋里地景象太熟悉了,青青不自主地抬头张望。一下子,她仿拂回到了幼童时期。被烟火熏黑的墙壁挂着红彤彤的财神照。炉灶是挖一个小坑,在坑两边各叠两个砖垒起来的。被烧得通体发黑的陶锅,些许凌乱地摆放在地上。两张小木凳是给串门的邻居预备的。四张高木凳是用来吃饭的,一张是奶奶,一张是爸爸,一张妈妈,一张是青青。所有的碗碟都是粗瓷,除了青青的汤匙是鋁制品。因为年幼,用鋁汤匙不易摔坏。木饭桌和木筷已发黑。饭桌上常有一盏煤油灯,那时用来夜间照明,还可以吗将驱蚊片放在玻璃灯罩上烤,用以驱蚊。玻璃灯罩很容易被灯火熏黑,也很容易破碎。记不清有多少次,妈妈拿着破抹布清洁它时,大多都会爆裂。

    煤油灯燃烧时,都有一股浓重的煤油味。一闻到这股气味,青青就会想起奶奶从集市打煤油回来的样子。她驼背,那是生活的重担压弯的。爷爷三十岁就死了,奶奶一人扯大七个孩子。所以走起路来,手要背到背后,才能保平衡。于是,那只装满煤油的塑料瓶在奶奶身后肆意地飘荡着,直至到家。一到家,奶奶就从她里层的衣袋里摸出几颗糖果塞给青青。所以,青青特别喜欢奶奶去打煤油。大多数,青青是跟奶奶睡,奶奶就给她讲故事,大多是讲太爷当年的如何如何风光,如果不是爷爷死得早,生活就不用这样贫苦了。青青还幼小,听不懂奶奶的感概,每次都在奶奶的话语中迷迷糊糊睡着了。

    青青年长一点后,性格桀骜不驯,很多地方不懂得尊重别人,连看着自己长大的奶奶也是。直至奶奶去世,也不懂得关怀奶奶。当幼辈懂得报答时,为时已晚。

    想到此,青青咽喉哽咽。她是个情感内敛的人,故意咧开嘴笑。不断夹菜给奶奶。奶奶也把大块大块的肉往青青碗里夹。此时,青青似乎知道奶奶已经去世,也知道她就活在眼前。昏黄的灯光照着破旧的小屋极为融洽。就像这对祖孙般融洽。饭菜极为鲜美,入口即融,仿拂不用咀嚼。越吃越想吃,青青甚至把奶奶的也端过来。她每多吃一口,奶奶就多露一分笑容。差不多见盘底时,奶奶的脸上已绽放出一朵灿烂的菊花。

    突然,门外闯进一个眼窝深凹的,颧骨极高的老爷爷,手持木棍,眼冒火星,抡起木棍就往青青身上打,还边咒骂,“不知死活的丫头,随便在别人家吃饭,赶快滚,滚啊。”一阵清醒,青青看到眼前的景象陌生无比,对面坐的是一个陌生的老太婆。疯子般的老爷爷的抽打令青青疼痛不已,又惊又怒,连伞也不拿,就逃出了破屋。耳后依稀听到老奶奶沙哑的呼喊声,“吃完再走,吃完再走。”

    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到地铁站,发丝衣服几乎湿透,鞋袜沾满了泥土。出站口进进出出的人都用诧异的眼光看着她。直至见到文温暖的笑容,恐惧才渐退。

    接下来的几天,青青都在高烧中渡过。并总是梦见一个老奶奶拿着那天吃剩的菜哄骗,恐吓,强迫她吃。醒来,大汗淋漓。乏力虚弱。以致她看到食物都恐惧。窗外耀眼的白光让她很不适。拉下窗帘,只开一盏昏黄的小灯,就跟破屋里的灯光一样昏暗。有时,甚至闭门换掉所有的灯,让自己置身于黑暗的海洋中。这样的世界开始让青青感觉惬意,并有归属感。听说生命快走到尽头的人都喜欢阴暗。

    文看到神情呆滞,食欲减退的青青,心像条麻绳般拧着。有时他会感觉不到青青的存在,她经常了无声息地走到文身边,总让他措手不及。青青的怪异,让文不得不怀疑那间破屋。于是,他暗中去了解那神秘的破屋。好几次都落空,屋子里就一些简单陈旧的木家具,蚁虫都不见一只,更别说人了。

    一次,文在路上,突然被一个眼窝深凹,颧骨极高的老爷爷拉住,“小伙子,想救人就跟我来。”

    当他们停下脚步时,竟是到了小破屋。老爷爷浑浊的眼球,失神地盯住屋子,一会,才缓慢地说,“那晚给那姑娘煮东西吃的就是我娘。她下了幻咒,只要女娃心里想象鬼是什么样,那我娘就会变成什么样。”

    “为什么要对青青这样,难道想找她当替身吗?”文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