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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虚道玄清

    闻斐早晨醒来时,眼角竟挂着一滴泪滴。七岁的孩童,心里陡然间塞满浓浓的一股莫名忧愁,却又不知这愁绪缘何而起,自是谁也一时无法排解。只是那袭白衣,那双星眸,那留在脉间的一抹芬芳,却是再也挥之不去。

    闻斐用手轻拭了眼角的泪痕,静静卧在床上,回想昨夜的梦境,一时不知身在何方,突然间觉着自己长大了很多。

    胸前一抹沁凉如水的清意,让闻斐恢复了许多清明,用手轻抚了下玉袋,一反手想撑起身子,不想触手又是一呆,扭头看去,一本似帛似金的册子赫然正压在自己的小手下面。

    “这……这是,这是那本梦中的书?”闻斐再是心智早熟,却也无法适应眼前的事实,难不成昨个儿梦里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闻斐深吸了一口气,胳臂一松,复又软在了床上,眨着一双眼睛,一时又没缓过神来。

    床下有悉悉琐琐的声音传来,闻斐突然间眉头就是一皱,不禁气恼地笑骂道:“你这没出息的狗货,又来偷喝我的洗脚水。”地上的黄狗听了闻斐的斥骂,竟呜呜低声抗议,抬起头,狂摇着尾巴,一狗脸的谄媚和陶醉。

    闻斐无奈地用右手敲敲了额头,从床上坐了起来,不觉低头嗅了嗅背心,一股若隐若现的幽香从小背心上暗透而出,让闻斐又是一阵失神,拿起那书,小心地塞入床铺底下,用手使劲按了按,才翻身下床。

    闻斐端了水盆,黄狗在身后颠颠地跟着出了房门,见妈妈正在院里摘菜。听见东厢房门打开,沈佳怡抬起了头,亲亲地道:“儿子,醒来了?”闻斐边端着水盆向院门外走,边看着妈妈,道:“嗯。妈,爸呢?”沈佳怡用手撩了一下额间的垂发,笑盈盈地道:“进城去了,昨天不是采了一支大灵芝吗?看能不能卖上个好价钱。儿子,小心点……。”

    闻斐端着水盆,走到河边,将水扬进小溪,又弯了腰,盛了一盆清水置于石上,直起身来,转身坏笑着一指黄狗道:“又偷喝洗脚水,脏小狗,罚你扫院子。”黄狗低呜一声,极不情愿地跑到院门角落里,叨起一把破条帚,那条帚把上布满参差的印痕,已短了老大一截,想这狗货没少受闻斐的整治。

    条帚短了一截,恰也正合了黄狗的身高,这黄狗叨了条帚,伸了脖子,卖力地甩着脑袋,一下一下地竟然扫地甚是认真,时不时地还拿了眼睛飘向闻斐,乖觉狗样,虽是习以为常,沈佳怡还是笑笑地摇头不止,冲着闻斐道:“小斐,快进来吃饭,一会儿好跟妈妈做功课。”

    沈佳怡是沈不达的女儿。沈不达,京华大学历史、国学资深教授,声誉华夏。育有一子一

    女,女儿沈佳怡,儿子沈一明。运动中期举家下放到这麦香村。佳怡、一明出身书香,自幼随父修学,才华亦甚是出众。闻斐四岁时,沈佳怡听从老道留话,开始对闻斐国学启蒙,整整三年,闻斐的古文功底却也打下了几成。

    当初,沈不达与闻仲先的父亲一见如故,都为对方的学识折服,两人当年时常秉烛夜话,相交甚笃。沈佳怡比闻仲先小两岁,两人平日里一起下地种田,上山采药,日久生情。沈不达性情开明,见女儿情根深种,也并不因为闻仲先是乡野村夫,就生了嫌弃。而事实上,闻仲先虽未得父亲医道真传,中医的根基打的却是极为扎实,积累的知识却并非一般普痛中医所能比拟,为人又极为厚道真诚,沈不达对其也是极为喜爱。四年前,在闻斐爷爷出走半年迟迟未归之后,沈不达便耐不住没有老友的日子,受军中一握有实权的昔日弟子之邀,携妻带子远赴漠北某地,与这边虽有书信往来,却再未归返。而今已获昭雪,返回京华。其子现在也就读京华,而沈佳怡无论如何也舍不下丈夫和膝下一双儿女,不但放弃了上大学的梦想,也断然拒绝回京,心甘情愿一家人在村落里相守。

    停晚时分,闻仲先满脸喜气地出现在院门外,手里竟拎了一条肥大的黄花鱼,一条五花肉,布兜也塞得满满地,不知是何事物。

    黄狗打着欢儿的迎上前去,闻仲先盯着黄狗呆了一呆,暗忖道:“这狗货的皮毛怎地竟越发的油亮起来。”不及细想,闻斐从院里跑了出来,看见闻仲先手中的吃食,不由一声欢呼,呵呵地笑出声来。沈佳怡从院里向这边望来,知道那灵芝定是卖了好价钱。

    好一顿丰盛的晚餐。闻仲先高兴,喝了几两老酒,把一块浅紫的碎花衣料塞给女人后,许是走得乏了,进屋早早睡下。

    闻斐躺在床上,却是辗转反侧,心神不凝,待看到爸妈屋里的灯光熄了之后,快速地从床铺下翻出那书来。

    这书似帛似金,书页薄如蚕翼,如手极轻,薄薄一册。捧书细详,闻斐不禁皱起了小眉头,小手不断轻轻敲额头,一时间竟不知所措。“这是什么文字,怎么从来不曾见过?”闻斐不禁暗自懊恼,跟随妈妈学习国学想来也有三年有余,即便是那最难懂的甲骨文,简单常见的也曾修习,可这书上的还能称之为文字吗?笔划虽是酋劲苍朴,组合却毫无章法。闻斐郁闷之极,随手翻开第二页,不由又是一楞,这……这哪里还能称之文字,各种线条天马行空,或曲折刚直,或柔滑弯顺,扬扬洒洒,满页翩翩。闻斐不禁头大如斗,一路翻去,共计十八张书页,如是相间而陈,竟大同小异,到最后几页,竟连笔划痕迹都没有了,空空如也,令闻斐一时不知所措。

    呆坐良久,正欲放弃,脑间突然灵光一闪:“碧水蓝石。”那个欣儿姐姐曾说过碧水蓝石,可这什么什么石头我哪里去找啊?思考间,许是端着书时间长了,胳膊微酸,不觉双臂呈交叉环抱状将那书搂在胸前。就在书靠近胸前,贴触蓝花布玉袋的一刹那,异象陡生,那书毫光突起,丝丝缕缕,竟似有了生命般,争抢着向闻斐的印堂穴汇聚而去,如海绵吸水般渗入印堂。此刻,闻斐出奇的安静下来,始终怪异地保持着环抱书册的姿势,表情波澜不惊,竟是进入了一种玄态。

    一行行如梦如歌的飘渺古篆,仿佛从亘古苍穹的深处,飘然飞逸而来,泛着淡淡清光在闻斐眼前疾略而过,有如倦鸟归林,游子归家,亲切而自然,一没而入脑海:“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吾不知其名,强名曰道。……,“以虚无为道,元灵为性,清空寥郭,晃朗太玄……”,“清明灵空,玄清为首,元灵归始,虚道归一,故名虚道玄清诀。”闻斐灵根天成,见字即明其义:“天地无形,却能滋生万物,天地无情,却能滋润万物,如此玄妙,却无其名,那就称其为道吧……,”“道是虚无的,却有元灵为其根本,空炁为清,朗振为玄,……”“清明灵空四种气,以玄清气为首,是元灵的根本,是成就虚无大道的法诀,因此这本书的名字就叫虚道玄清诀”。

    “玄清寂寥,盖因八脉,四脉通达,唯吾鸿钧;困寻环宇,唯通三脉,仅寻三子,法不得传,忍碎整法,一气三清,分而传之,憾不守一,故传虚道玄清诀。”闻斐已然多少了解了一些大概:“修玄清气太过寂寞,无人与我分享,只因人体奇经八脉之中,能够通达四脉的,到如今只有我鸿钧一人,苦苦寻遍环宇,也仅仅寻到了三人,通达三脉,却不能完整修习玄清之气,没有办法,将法诀分开,将玄清气一分为三,分别传给这三人,真是遗憾啊。因此,传下这传虚道玄清诀,希望日后有缘人完成我冥冥期盼。”

    接下来,书册转入对虚道玄清诀的传授:“河海默然,山岳藏烟,日月停景,璇玑不行,八脉归源,呼吸俱泯。……,则一剑凿开混沌,两手擘裂鸿蒙,是谓无中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