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搜索繁体

第六章 清荷归来

    闻清荷是在学校开学的前一天,方才迟迟归来。沈不达老俩口千不舍万不舍,就是舍不得清荷离开,左留一天,右留一天,一直蹭到清荷快要开学,才恋恋不舍地让儿子沈一明将清荷从京华送了回来。

    闻清荷象极了母亲。不过也许是打小便从乡村长大,比起母亲小时候,似是更多了几分自然淳朴、清灵纯净的乡土气息。肤色清润,面容莹洁,双眸清澈如水,嘴角一抹向上微微的扬起,总是象在轻笑,丽质天生,秀美无双。虽是九岁的孩子,许是小时受国学启蒙教育的早,性情恬静,温柔可人,甚得外公、外波的疼爱,比起老俩口对闻斐的喜爱,只多不少。

    自从清荷回来,闻斐便寸步没离开过姐姐身旁,拉着姐姐的手,问东问西,问南问北,嘴里不时填着外公外婆捎带回来的吃食,一张小嘴竟是忙个不停。清荷极耐心地一个一个回答着弟弟的问题,不时地拭去弟弟嘴角的吃食残渣,眼神里满是宠爱。

    黄狗在院里围着姐弟俩打圈圈,不时仰头呜呜两声,摇摇尾巴,状甚兴奋。“仙贝,你好象长高了呢,皮毛也变亮了”,清荷忽闪着水亮亮的大眼睛看着黄狗道:“最近小斐又教会你什么了,给姐姐表演个看!”黄狗听得清荷对自家说话,似是听懂了一般,忽然静止了身子,狗头微偏,有如暇思,一忽儿间,便窜出院子,不知所踪,看的清荷莫名其妙。

    闻斐嘴里的狗货,到了清荷那里,便直升为“仙贝”,是因为黄狗喜与闻斐玩耍,却对清荷又极为亲尽,一旦在闻斐那里受了某种高难度的训练,学成后总是第一个在清荷面前极力表演,讨好清荷开心,乖觉无比,马屁无双,惹得清荷家里每每有好吃的,都偷偷分它一份,闻仲先夫妇也是睁一眼闭一眼,往往是夫妇俩相视一笑,泯然而忘,并不因为精粮短缺,就喝斥阻止,其实一家人都已经将黄狗当成了家庭中的一员。

    黄狗在清荷面前的表现,往往出人意表,萌态百出,在清荷眼里,仿若小仙精灵,讨人喜爱,因此,清荷就给闻斐唤做“狗货”的黄狗,起了一个超可人的名字“仙贝”。

    约摸过了半晌,黄狗呼哧着从院外跑了回来,嘴里竟叼着一团物事,跑到清荷跟前吐于地上,抬头极是显摆地晃着尾巴。清荷向脚前一看,不由惊叫一声,“啊,兔子!”委顿在地上的竟是一只灰色的野兔,头颈皮毛处渗着些许血迹,看来是这黄狗的杰作。受了惊吓的野兔在地上瑟缩着发抖,让清荷不禁怜心大起,不由瞪着黄狗道:“你干的么?”眼神甚是凌厉,黄狗不想自己一翻好意,讨取欢心,竟惹来如此斥问,不由委屈地呜呜低叫,向闻斐身后躲藏,状甚可怜。

    闻斐不由呵呵笑着,侧过身拍着狗头,道:“拍马腿上了吧,哈哈,告诉过你不要乱伤无辜的吗,你偏偏不听不是。”原来,就在前几日,大约是闻斐做了奇梦的第五日吧,闻斐携了黄狗上自家的后山腰玩耍,闻斐发现这狗货与以往突然间不知长进了多少,不但跑起来迅速极快,身子也仿佛变得轻盈异常,在树间竟能象猫一样跳跃自如,玩得兴起,竟掏了一个鸟窝,让鸟妈妈围着梢头哀鸣不止,闻斐虽是惊于黄狗的变化表现,却也大是不满,扯了狗尾,好一翻胖揍,黄狗终是见识了毁人家园的下场,狗头连连轻拱闻斐,呜咽不止,低头认罪。再是跳跃玩耍,便显得小心翼翼,不时还回头寻看闻斐,怕自己一不小心又犯了错误。可能今天看到久未归家的清荷突然间回来,一时竟忘乎所以,本想着凭能耐送清荷一个大礼,不想却触了清荷的大忌,一时一张狗脸不禁愁容惨淡。

    清荷抱起地上的兔子,仔细查看,所幸黄狗嘴下留情,伤的倒不是十分的严重,不禁看向黄狗,见那黄狗躲躲闪闪,一付理亏的样子,嘴角微扬,含笑嗔道:“行了,别装了仙贝,下次不许乱伤性命,这兔子我收下了!”黄狗好似听懂了一般,瞬间狗脸愁意尽去,呜呜哼哼,从闻斐身后闪了出来。

    清荷从仓房里取了一个柳条篮子,找了些杂草铺于其中,将兔子放了进去,又用毛巾将受伤处轻轻拭了几次,原本就是皮毛伤,拭后竟几不可见,看来黄狗的力道掌握地虽不是纯熟,却也是刻意地留了心的。

    清荷边抚慰着篮子里的小野兔,边对蹲在旁边的闻斐道:“小弟,外公外婆可想你了呢,每天都提起你,要不是你的身体,外公外婆肯定让舅舅带你去京华呢……,闻斐“嗯”了一声,道:“我知道,老道爷爷让我天天用木盆盛溪水泡脚,到了京华就没有溪水了。”闻斐沉吟片刻,又对清荷道:“可是姐姐,你回来这半个月前,我却真的一次没有发冷发热过呢,原来每隔几天不是浑身发冷,就是浑身发烫,这半个月竟似突然间好了呢!”

    “真的啊,弟弟!”清荷不由欢呼起来。“那爸妈知道吗?”“知道的,你没看见,爸妈这几天脸上总是笑呵呵地呢!”

    每当看到弟弟忽冷忽热,要么如浴寒冰,要么若热蜡涂身,脸上或苍白或火红的样子,清荷总能够感同身受到其中的苦痛,心如刀割。如今听了弟弟的话,心头不由一松,一脸的灿烂笑容突然绽放,小野兔仿佛也受了感染,身子不再颤抖,竟抬起头来盯盯地望向清荷,神态安静了许多。

    屋里,闻仲先与沈一明相对而坐,捏着老酒,彼此都有了几分醉意,沈佳怡坐在一侧,不时给弟弟碗里挟菜。

    “姐,其时爸妈在家里挺想你的,别看爸妈每次写信都让你在这边好好生活,不要牵挂他们。”沈一明泯口酒说。

    “姐知道,一明你一定要照顾好爸妈,算姐欠你的。”沈佳怡捋了一下额前的垂发,抬头看着一明道。

    “我知道,这点你放心”,沈一明一仰脖,将闻仲先刚倒的酒又一饮而尽,道:“姐夫,要是小斐病好了多好啊,咱们就可以全家都搬到京华去,有我们吃的,肯定就有你们全家吃的,爸妈也不会时常念叨你们!”

    “即使小斐病好了,你姐夫也不会搬到京华去,他的脾气你还不知道,虽然咱爸妈不嫌弃,可你姐夫是那种寄人篱下吃饭的人?我太了解他,就是他为了成全我,我也不会委屈他,让他跟我回去的。”

    “佳怡,……,”闻仲先干了一杯酒,悠悠道:“要不是我,你现在也是大学生了呢!”

    “仲先,你要是再说这种话,我就再也不理你了!“说话间眉眼微微一挑,竟平添了些许傲意,道:“大学生又能怎地,术业有专攻,我都可以当得他们国学历史老师了,我爸不也曾说过,在中医领域,就算是中医部的一些教授,也未必比得过你的学识,再说,再说我们曾经说过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你忘了我们当初……”

    “啊嗯”,沈一明不禁大感倒牙,酸味十足!沈佳怡一个激动,恍惚忘情间,竟忘了弟弟还在身边,俏脸不禁一红,怒目薄慎地向闻仲先道:“再跟我说这些没三没四的话,看我真个不理你!”遂起了身子,转身向灶间走去。

    “一明,你放心,姐夫心里有数,你姐迟早都会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