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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陷入罗网(4)

    五

    山下院子里,忙忙碌碌的军人做着准备工作,新到的一个连**,服装整齐,表情肃穆,正有条不紊的工作着。和穿着便衣,游来荡去,无所事事的土匪形成了鲜明对比。对于土匪来说,打仗只要拿枪就够用了,不用像**那么麻烦。

    大厅里,踌躇满志的乌专员正在说着什么,他那油光绽亮的脸上溢满了得意之色,给人一种容光焕发的感觉。一直靠政治游戏在官场打拼的他,今天要亲自指挥军事行动,一举拿下飞虎山,俘获史村和佐佐木,给冈村的“兵站基地”计划以沉重打击。这件事如果成功,在他的官场履历表上会留下重重的一笔,再进一步也就有了资本。他要告诉同僚,乌专员不仅会玩官场的权术,军事上也在行,这可是拿得出手的硬件。他要让森严秀吉和小野知道,他的对手绝非泛泛,让军部知道,他不仅玩政治是好手,打仗更是内行。为了不引起鬼子注意,乌专员决定明面上,行动以飞雕山寨的土匪为主,给鬼子摆出一副完全是土匪内部之间争斗的架势,这样鬼子就会坐山观虎斗。

    乌专员自诩这招满天过海很是高明,心想等到拿下山寨,让小野哭去吧。几天前,他凭着三寸不滥之舌,硬是把桀骜不驯的飞雕收服在麾下,乖乖的听从了他的指挥,这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当李威在飞虎山碰壁而回,他就拒绝了“文取”的建议,决定武攻了。堂堂的国民政府接受土匪要挟,用武器换鬼子,颜面何存?将来一旦有人拿这个说事,他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给他的政敌以口实吗?可是如何抓到这两个人,当时的确颇费周章,因为问题并不出在飞虎山。小小的飞虎山地势再险峻,土匪再顽强,毕竟只有百十号人,调两个正规连的**过来,一两天也拿下了。然而鬼子能让吗?西河离飞虎山只有三十多里地,鬼子的机械化部队二十分钟就能赶到,那就会偷鸡不成失把米了,必须阻止鬼子前往。可是用什么方法不让鬼子支援,成了他重点思考的难题,经过一个不眠之夜的考虑,他终于想到了飞雕这张牌。可是飞雕不是他的部下,不是**,自然不会听从他的指挥,那么说服飞雕就成了头等大事。他没有迟疑,带了几个卫兵就来到了飞雕的山寨。

    飞雕自从把亲妹妹嫁给**的一个团长当姨太太,算是和**有了瓜葛,不止一次的想投靠**,毕竟当土匪不是长久之计。但是当团长的妹夫不大瞧得起他,只肯给他个连长当当,这让他十分生气。不算裙带关系,他还带了几百号人过去,不给团副也得给个营长干干吧!用小小的连长就把他打发了,太不把豆包当干粮了,飞雕一气之下投靠**这件事就拖了下来。哪知道喜从天降,堂堂的地区专员会屈尊到他的小寨,当时飞雕几乎乐晕了。两个人经过一番唇枪舌剑的论战,乌专员答应保举他当冀州地区游击支队司令,他算是心满意足了,决心按照乌专员的吩咐去做,所以今天他的部队是攻打飞虎山的主力。

    战前的动员是必须的,所以乌专员要给土匪训话。

    “诸位,不要小瞧了这两个鬼子,他们可是日本人的宝贝,在西河建厂,没有他们不行,因为他们是专家,他们的作用,比一个旅团日本兵还可怕。如果华北成了满州,成了日本人的兵站,抗战胜利就会推迟,所以我们要不惜任何牺牲,消灭这两个日本人。”乌专员开始了长篇大论,政治形势,作战的目的是一定要讲的,这是习惯。中国官场总有一批这样的官僚,好像说话少了,就失去了他存在的重要性。

    “这个就不用说了,你就说怎么干吧。”飞雕哪里有耐性听他的长篇大论,立刻插断了乌专员的话。

    “我命令……”乌专员不满的瞥了飞雕一眼,但还是照做了。说到这几个字稍稍停顿了一下,等待他们的反应,可是除了李威和他带来的国民党军官有所动作,飞雕等土匪毫无反应,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心想:到底是土匪,连规矩都不懂。可是这不快很快的消失了,他不能让对方看出来不满,这会影响军心的。“这次袭击飞虎山,常司令是前线总指挥,崔连长为副,**一个排加入攻击阵营,另外两个排我亲自率领,作为预备队。”

    飞雕听后抖动一下肩膀,没有表示异议,他最怕的是没了指挥权,至于说攻打山寨,他认为是小菜一碟,就是没有一个排的**也能拿下,他的人多出袁喜才几倍。原来他不敢和袁喜才决战是缺少重武器,现在崔连长带来了山炮,收拾飞虎山应该不会成问题。

    李威见乌专员把前线指挥权交给了飞雕,说不出有多么反感,对这次强攻飞虎山,他本来就持有反对意见,见乌专员又这样轻敌,居然让飞雕这种人去指挥**,觉得乌专员太不专业,把打仗当成了儿戏。就想要说话,但是被乌专员挡回去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的事一会再说。弟兄们,快去准备,马上出发。”

    看见飞雕等人走了出去,李威再也憋不住了,他觉得打仗不是逛市场,让飞雕去指挥,太轻率了。“乌专员,靠飞雕他们去攻山,能行吗?我的别动队干什么,总不能望风吧?”

    “攻打山寨是硬碰硬的战斗,这你不懂?别动队是**的精英,好钢要用在刀刃上,不能拿他们当普通士兵使用。你的官也是上校了,该有些政治头脑。”乌专员不满地斥责道。

    “我是担心小鬼子耍花招,咱们就赔了妇人又折兵。”李威皱着眉头说,脸上的气色很不好看。对乌专员这种官场油子,李威从心底里不感冒。他认为打仗是严肃的事,是需要业务能力的,不是官大就可以做将军。如今见他把现场指挥权交给飞雕,更觉得他是外行。

    “你太自负了,谁也不是三岁的孩子。”乌专员说完满脸不悦的走了出去,李威见状只能苦笑,只好跟了出去。

    就在飞雕的部队奔向飞虎山的同时,袁喜才已经得到了消息,站在山崖的边上向着远处眺望,心理像海浪似的起伏不定,直到现在他并没有拿定主意是否投靠日本人,不希望自己走得太远。因为读过史书的他明白,这一步迈出去,就可能成了不归路。虽然小野派人告诉他,飞雕将来攻山,和他们一起攻山的,还有国民党的部队,他还是不愿相信,拒绝了小野派兵的要求,宁愿飞虎山独自抗敌。因为私下里,他希望这只是两个山寨之间的对抗,不掺杂第三方势力。对小野这个日本军官他深有好感,也佩服他的胆量和心机,交个朋友未尝不可,只是投降日本人,还要慎重。

    “大当家的,你该回到指挥的位置上,现在不是你摇摆不定的时候。”酒井不知什么时候悄悄的走了过来,他是小野留下帮助袁喜才的。“用你们中国人的话说,二心不定,输个干净。”

    袁喜才瞥了他一眼往大寨里走去,被小野看透了心思他还能接受,可是酒井也这般厉害让他不痛快。他隐隐约约的感到,西河有了他和小野,别人的日子会更不好过,很显然,这两个日本人都是厉害角色。回到聚义厅,他刚刚点着烟,马有福就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脸上湿漉漉的,不用问就知道,他走了很远的路,而且走得很急。

    “大当家的,飞雕他们是从两个方向来的,确实有国民党正规军。”马有福一边说,一边拿起了水碗,咕嘟咕嘟的灌了下去,随后脏兮兮的袖子在嘴上一抹,又道:“有一个连的**,领头的人挺胖,像个大官,山炮都架上了。”

    袁喜才听了脸色铁青,手里的纸烟被他搓得粉碎,看来怕什么什么就到,他们哪里是来抢人,分明是准备灭了山寨,这不是逼着人没路走?

    “大当家的,还是按照我们商定的计划行事。”酒井不失时机插话了,这是小野交给他的任务,完不成,小野会让他滚蛋的。

    “走,看看去。”袁喜才并不回答酒井的话,向外面走去。

    飞虎山地势较高,三面是山谷,出口几百米外就是河谷似的出口,低缓而宽阔,两面是低矮的山丘,山丘向东西无限延伸,形成了起伏不定的丘陵,陡峭的山势说它是一夫挡关,万夫莫开并不为过。袁喜才在出口处设了关卡,挖了掩体,对方如果没有重武器,第一关就很难通过,所以飞虎山多少年来,风风雨雨经历了不少,却没有谁能撼动它。到了出口,袁喜才站在高处向山下望,立刻,飞雕的人马进入了视野,远处,轻重机枪都以架好,但是没有看见大炮,袁喜才心理坦然了。心说:就算他们能攻破第一道关口,到了关下机枪就没用了,而他们居高临下占有绝对优势,一顿手榴弹就能让对方上西天,刚才凝重的脸上,此刻恢复了正常。就在这时,刺耳的尖叫从远处传来,像是布帛被撕裂的声音,没等他寻到声音的来处,身后传来了爆炸,虽然没有伤着人,可是把大家吓了一跳。

    “大当家的,他们在试炮,快快的离开。”酒井说,他毕竟参加过正规军作战,炮声听多了,经验自然丰富。

    没等袁喜才有所反应,又是两发炮弹呼啸而来,在远处爆炸了,马有福见了哈哈大笑,首先骂了起来。“眼睛长屁股上了。”

    别的土匪也跟着骂:“准是让娘们的尿给浇了,没了准piyan。”

    还有的喊:“是爷们的就往这儿打。”边说着,手指指着裤档口,引来土匪们的哄堂大笑。

    酒井感到有什么不对,按说炮手水平差,也不该差到这个份上,不该一连几炮都打空,正想提醒袁喜才,耳朵里又传来了炮弹飞行的声音,他不再迟疑,一把把袁喜才摁在地上。这一次炮弹在他们站立的不远处爆炸了,两个土匪的胳膊和腿像折断的干藕,划了一道弧线后落了下去,马有福的肩膀也被弹片咬了一口,鲜血直流。这下大伙才怕了,知道大炮会吃人,纷纷的趴下。

    原来并不是炮手水平差,是乌专员故意让炮手打歪的,用意是麻痹对方,因为他通过望远镜,看见了山上的袁喜才。如果一炮把袁喜才打死,山上就会群龙无首,军心就会大乱,拿下飞虎山就容易多了。他希望速战速决,谨防有变。

    “孩子们,上啊,飞虎山上有的是金子,有的是娘们。”大炮的狼烟还没有消散,飞雕就挥舞起手臂了。顿时他手下的土匪像饿极了的群狼,顺着河谷大路,嚎叫着,向山上冲去。

    杀那间,炮声,枪声,手榴弹的爆炸声,像火山爆发似的,把整个山谷淹没了。喷吐着火舌的机枪割麦子一般,放倒了一片片土匪,眨眼间,双方都损失惨重。只不过飞雕的人多,前面的倒下后面的又补了上来,袁喜才可玩不起,死了一个少一个。

    “撤。”袁喜才挥枪撩倒了冲到最前面的土匪,带头往山上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