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魁祸首是无相，她见我醒来，将六爻铜镜放置在我的面前，六爻铜镜里的她展露笑颜，冲我问好，声音沉沉提醒道。“懒猪，该起床了。”

    我一下坐了起来，极其不情愿地瞪了眼无相。

    栖梧已经醒了，见我醒来，推着轮椅过来。“你陪我去个地方，暂时住上几日。”

    “哦。”

    我不敢和栖梧抬杠，只能小心吞了吞口水，表示自己知道了。

    不过想到昨天的梦境。

    我站了起来，有些犹豫地看了栖梧一眼，他亦不明所以地打量我。

    “顾琛，我昨晚梦到他了，在三途川的江边。”我欲试探，先抛出这么一句，引起栖梧注意。他果然没有意识到我话里藏着话，不过轻轻摇头，“他出现在三途川并不稀奇，你梦到他，也只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在梦里，可和你说了什么？”

    他不但没有防着我，言语中隐约还有上钩的意思。

    我呼了口浊气，知道一定会犯了栖梧的大忌，不过还是认认真真、如实确切相告。“他说，你的腿是他欠你的，还说你是他的哥哥。”

    我特别地，在哥哥这词上下了重音。语速也很慢，确认自己说的每个字，栖梧都听到了，听清了。

    栖梧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下，那张万年如冰山一般阴沉的脸上，终于有了点不一样的表情。

    可惜，我实在眼拙，还未来得及参悟出那样的表情到底代表着什么，他又重新板着脸，恢复到之前冷漠冰凉的模样。

    甚为遗憾。

    “你说，顾琛在我梦里说的，是确有其事呢，还是无稽之谈呢？”我再冲栖梧眨了眨眼睛，继续循循善诱。知道我是拽在他手里用来威胁顾琛的棋子后，我比之前唯唯诺诺的模样稍微大胆了些。

    起码，在捞到足够多的好处之前，他不会也舍不得随便撕票。

    “荒唐！”

    栖梧冲我吼到，竟然失了冷静，“梦里的话本就是呓语，你信来做什么？而且顾琛已经叛出水鬼域，非我族类，怎么可能与我有血缘关系？”

    “哦。”

    好吧，他若真要这么解释，那我姑且便这么信了。

    只我心里门清，栖梧如此说，一定程度便默认了自己和顾琛的关系。

    我看破没有说破，恹恹地转移话题。

    “那你打算带我去什么地方，是留在山城，还是回到秦川？亦或者，还有别的去处？”

    “留在山城。”

    他说完，隐藏起鬼气，把自己变成人类的模样，无相因为没有五官，就算变成人类的模样也有些奇怪，所以还是隐去身形，跳到栖梧的腿上，继续看着那枚从墓穴里带出的六爻铜镜。

    见我一直盯着铜镜看，栖梧替无相解释道。“我认识她时，她便是这副模样，光秃秃的没有五官，每日失魂落魄。她跟着我，也是因为我能寻到六爻铜镜，哪怕是镜子里的五官，她也想拥有。好像这样，便和其他小鬼一样。”

    “哦……”

    大抵因为没有五官，所以无相对这面六爻铜镜非常在乎，每日每夜盯着它看。不过也是可以理解，人一向没有什么，便会越发想要某件的东西。我有鼻子有眼，没法理解无相的痛苦，自然不明白她的偏执。

    之后我推着栖梧，他以口带路，声音和目光都冰凉得厉害。我带着他上了轻轨，几番转折竟然回到了家附近。

    这条路我再熟悉不过，只上下打量栖梧。

    “你……你带我来这，做什么？”

    他没带我回家，而是在距离家附近的小区拐了进去，进到其中一个单元楼的地下室，指着又暗又潮湿的一间给我介绍，“就是这里了。”

    啊……

    说是地下室，也不是单独的一间，而是改装过的地下室，除了栖梧的这一间，其他的也住满了人，大多是些刚刚来到山城的务工人员。

    无意冒犯，不过出租板房的，真鱼龙混杂，什么都有。

    我避开他们注视我的目光，推着栖梧进到最里面的一间屋子。唯一庆幸的是，屋子收拾得很干净，还有一扇窗户。

    虽然，窗户的外面也是墙。

    进到这里感觉压抑，好似进到棺材里一般。

    栖梧应该不差钱，怎么会找这么个地方？

    我其实心里是抗拒的，不过栖梧看懂了我面上的小表情变化，饶有兴致地冲我点头，言语清浅。“这里阴气重，极好。”

    我怎么忘了，他和无相都是厉鬼，厉鬼自然要选这种又阴暗又潮湿的地方，说不定这里还能滋养小鬼，为栖梧所用。

    可惜，我是人。

    而且屋子很小，只有一张单人床，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如果要洗澡做饭上厕所，还得出去和外面的人共用。

    我很少过这样群居的生活，虽然还未开始，不过已经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