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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房间里的第三个人

       “不是,但是那时候赵厄确实死了,我想把请柬拿回来,但是没找到,结果误打误撞找到了凡生。”冯语天也学着许铭的样子放了一些蜂蜜,很难喝……

       “你先看看这份报纸。”许铭从文件袋里拿出了一张寻人启事,是一个长相俊秀的初中生。

       “失踪时间是在6月30日到7月1日,初二级部的学生,名字叫做赵奎灿,算是一个学霸了,那时候正好和赵厄自杀的时间相同。”

       “你是说凡生看见的尸体事实上是这个人的?那赵厄还活着吗?”

       “猜想猜想,别这么较真,你觉得赵厄作为一个初中生有能力活上一个月一点消息都没有吗?”

       “别人不行,他可以啊。”冯语天说的是实话。

       “原本好好的圈子被他自己毁掉了,家里的生意也不景气,黑道那里虽然没有什么消息,但是很快就会乱起来的,景海筝那家伙可是要想着进军H市啊,只是现在都没有什么动作,似乎不太可能……”

       “那你说赵厄还活没活着。”

       “还活着吧……我也说不清楚,不过也活不了多久了,他根本没有足够的经济支持。”

       “我每个一个月就会向他卡里汇点钱。”

       “作为一个应该消失的人,他会去取钱吗?冯语天你除了在商业上有所建树其他方面真的是惨不忍睹啊……”

       “你之前已经查过了?”

       “一个快要死了的情种,死前应该做什么?”

       “看看自己喜欢的女孩。”冯语天像是本能一般地回答道,但是立刻被自己刚才那一句话击中了内心最脆弱的部分,他立刻站了起来,面容极其紧张,匆匆忙忙地想要离开。

       “别失态了……没这么严重的,你妹妹不是和朋友出去玩了吗?没有问题的。”

       “赵厄到底活没活着!”冯语天感觉许铭说的话有些模棱两可,这种说话方式让他气愤,尤其这对话还涉及到了自己的妹妹。

       “我说了,死了……但还不能绝对确定,要是再不出现的话,那就是真的死了。”许铭看着冯语天有些恼火的眼睛,“多照看一下你妹妹吧,人在死前总是希望看自己喜欢的女孩一面的……我让人去过赵厄家里,的确少了些食物和水,唯独没有少钱,顶多撑上一个月,现在已经一个月了……要是再不出现,那就说明是我想多了,要是出现了,那也这只是饿死在街头的一具尸体,没有威胁的。”

       “没有出现,就真的死了,对吗?”冯语天还是在不断确认,刚才一直竭力保持沉稳的他终于失态了。

       “你觉得现在的我还执着于以前的事情吗?”

       “如果之前经历的那些失败都没有给你一点教训的话——这感觉很不舒服吧,不然你怎么还想着报复他们呢?”

       许铭的眼神变了,像狮子那般凶狠嗜血,两人之间的气氛立刻剑拔弩张起来,对峙了一会儿,这份极其紧张的情感才些许缓和下来,就像一个泄了气的气球,许铭叹了一口气,然后冷冷地笑了一声。

       “就算我伤心又有什么用呢?一个人的力量再大还能和那些家伙相抗衡吗?那时候的我心智有多不成熟你也不是不知道,不管是于情还是于理,我唯一确信的一点就是我已经放弃了,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度过自己的未来——仅此而已。”

       “凡生不是这样啊。”

       “谁说的?凡生和我们也一样啊。”

       “他可没想过报复所有人,别以为是个屌丝都跟你似的。”

       “别把他看成一个普普通通的奶油小生啊,总之我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还是在和他爷爷交涉的时候,那时候凡生就躲在他的卧室里,眼神躲闪带着一些隐忍和灰暗,透过门缝悄悄地看着我这边……应该是我神经太敏感了,那个眼神很可怕,他就是想报复身边的所有人。”许铭的笑容消失了,表情躲闪似乎回忆起了什么恐惧的事物,“而且当时我根本无法通过周围的环境确定这个房子里面还有一个孩子……凡生就像是不存在的人一样,要不是和他对视我都不知道还有这个人在卧室里——而且,这是最主要的,也是我过来的目的。”

       冯语天第一次看到如此恐惧的许铭,也像是察觉到了危险一般向后退了退。

       “我现在很害怕,之后我去过那个房间,还专门做过侧写——但是……结果出来后我每一天都感觉自己的后背被什么东西盯住了,冷得可怕——就在凡生的房间里,就在那个家里,还……还……”

       “什么?”冯语天做好了迎接一个让人惶恐的现实的准备。

       “还有第三个人!除了凡生和凡祝知,还有第三个人生活着——我们都没有注意到的一个存在——那个房间里,有第三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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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回来啦!”冯朴嫣那极具穿透力且柔和的语气把冯语天从回忆中拽回了现实,她说完看了看空无一物的餐桌,嗔道,“又没有吃晚饭啊,总是喝茶牙齿可能会变黄啊……”

       “在外面吃了,还带回来一些牛排,要不要吃?”冯语天指了指冰箱。

       “不要!”冯朴嫣白了冯语天一眼,“今天我还有单词没背呢!”说完就走上楼去。

       “冯朴嫣!”冯语天突然叫住了自己的妹妹,想要说什么却又顿了顿语句,垂下了脑袋,心中像是无数丝线纠缠着如是一团乱麻,最后还是鼓起了勇气,说出了那句自己永远不希望说出的话,“如果有一天哥哥不能照顾你了,有些事情需要你自己去经历了,你会伤心吗?”

       冯朴嫣的笑容突然僵住了,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那般僵直着,肌肉微微颤抖着。

       “会,特别伤心——哭得撕心裂肺那种。”冯朴嫣说完就转身上楼,眼前很不争气地蒙上了些许丝绸一般地雾气,怎么哭的这么莫名其妙啊……只是因为心中的一点点担心吗?还是说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过于繁杂……自己明明还可以没心没肺的逛街,还可以半夜和苏琉一起去爬山,干什么要哭呢冯朴嫣!

       好像又有点累了……冯语天看着茶杯中突然惊起的涟漪,心脏感到无言的绞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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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好像做错事了……为什么自己变得这么自私了?为了一己私欲害死了一个无辜的人,而现在——似乎快要死了,报应吗?肠胃像是被抽成了真空一般扭曲着,嘴唇和舌尖似乎刚刚被送进烤炉风干,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用难以忍受的刺痛抗议着自己现在的行为。

       好饿啊……给我一块面包好吗?哪怕只是一瓶水也好,钱已经花光了,也不敢去银行去取,快要死了吗?难道自己马上就要死了吗?原本应该瞒天过海的想法,明明很完美的实施了——只是……没有钱啊,现在自己再聪明也没有什么办法了啊。难道要去打劫吗?不行,不能做那种事……那种有失尊严的事情他才不屑去做,他只去剥夺那些能够拥有的东西!

       你不是都杀人了吗!只不过是打劫而已,为什么要害怕呢!心中似乎有另一个自己在呐喊,可是随后因为一个念头彻底放弃了在生死边缘的挣扎。

       既然做错事了就用自己的生命偿还吧……至少在死之前看一看她吧,就当是最后的遗愿了。

       会不会有人发现啊,自己会不会死啊……脑袋逐渐沉重,思维逐渐混沌,周围的景物渐渐模糊,像是即将远离的世界。

       小心点,小心点……他按照记忆走在树丛之间,看到公路时,赶紧蹲下身子倾听周围的声音,没有异响后才小心翼翼地探过了公路,沿着公路向郊区里面走去。

       空有一身的才华却无处施展,冯语天以前大概也体验过这种感觉吧。但现在又如何呢?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只要向前走就好,只要好好告别就好,然后自己就该安心的去死了——就是因为自己做了一件不可挽回的错事……不同于之前……这简直是亲手碾压自己的自尊!

       太阳逐渐回转至西方,等待的人才出现在自己的视野当中,他欣喜若狂,正想迈出脚步,又突然停了下来——他不能出去,远远地看着就好,现在的他根本没有凑近观看的权利,他清楚对方现在离自己是多么遥远……

       就这样一个人站在树林的阴翳下,耳边是山间野鸟的歌声和夏风拂过繁叶的“沙沙”声,还有着对方逐渐从自己不远处走来的欢快却又有些压抑的脚步声,耳边萦绕着对方喉咙中哼着的小曲儿——从未如此清晰过,就像是回到了青涩的盛夏。

       继续在太阳下蹦跳着这欢快的脚步吧,千万不要伤心啊,以后你会面对更好的生活的……轻轻叹了一口气,看着逐渐远去的背影,转身想要离开,安然地迎接自己的陌路。

       还没有回过头去,他就感受到了周围突然出现的危机感,全身的细胞都发出了本能的规避,但是还没有等他做出应激的反应,口鼻便被人从身后粗暴地用一个湿毛巾捂住了,吸入的液体让他感到脑袋有些晕眩……乙醚吗?他拼命挣扎着,拼命将对方的双手拉开,在触摸到对方的双手时,柔软带着些许温暖的触感让他立刻知道自己身后站着的是一个女人——对方的力气一点也不大,但自己偏偏又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这突然的挣扎惊起了旁边的麻雀,几片葱郁的树叶飘落在泥土上。

       自己要被人杀死了吗?是谁呢?为什么要突然抓住自己?他依旧在拼命挣扎,内心的挫败感更加强烈,这种死亡方式可不是他期望的!但最后求生的本能占据了一切思想,他的闹钟只有这一句话——他不想死……

       他拼命呼救,可是喉咙中发出的声音却无力且悲伤,这诺大静谧的郊区如此空旷,大地似乎都能包裹住广谬的蓝天,但在他的眼里,这夕阳逐渐落下的悲壮感是那么压抑……

       全身的本能和力气都用来和对方对峙——对方是左撇子——混蛋!自己难道要被一个女人杀死了吗!是谁啊!究竟是谁啊!为什么偏偏在这一刻……

       “对不起了,我需要你消失……因为我需要代替你。”耳边的声音非常轻柔澄澈。

       窒息的感觉逐渐涌上了脑袋,他的眼睛向上翻,眼球几乎要爆掉,面颊也因为充血涨得通红。我要死了吗?

       “呜呜……”他还不想放弃希望,对生命的渴求在生命消逝之前展现得淋漓尽致。

       挣扎着的双腿逐渐丧失了力气,最后一动不动——它的主人晕了过去,但还有些许微弱的气息。

       身后的女人看着眼前晕过去的家伙,面无表情地从背包里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麻绳,一点一点地凑近对方的脖子——她向来喜欢感受对方毫无挣扎地被自己夺去生命的夺取感,这平静的死亡像是自己亲手将对方送去了美妙的天堂,自己的行为不再被冠以暴力之名,而是高洁和帮助对方解脱的善意——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对于被夺去者的嘶吼她也有着特殊的渴望,大概多久了?面对那些过往的生命,她选择在他们绝对清醒的情况下对其施以暴行,撕裂耳膜的惨叫声转化成了某种快感让她狂躁,鲜血像是流水一般淌落在地面,肋骨一根一根断裂最后将内脏捅穿的摩擦声更是让她兴奋得大笑……

       即使是现在想起来,也还是那么回味无穷呢……她露出了一个狰狞又病态的诡美笑容。

       十七个鲜活的生命啊……其实也不怪我啦——谁让你们这么……这么单纯可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