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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12章

    又到周一,言真被李方潮叫去了学校。

    许久不见,言真还是老样子,一幅随意自流的淡淡模样,来见他这个导师了也不说整整精神,反倒一进了门就开始哈欠连天。

    李方潮沉着声音,不满地道:“以前说我给你的活太多,累得你睡不好,最近你倒是清闲了,怎么还是这幅懒怠样子?”

    言真也不是故意的,只是昨夜实在没有睡好,一听李方潮不高兴了,她哈欠打了一半又憋了回去,坐直了身体,摆出恭敬的样子。

    李方潮于是缓和了脸色,拿了份文件递给她,“喏,新活计。”

    言真接过来,还没看一眼呢,第一话就是问:“这次给钱吗?”

    闻言,李方潮正要收回来的手转了个道,不轻不重在言真脑门上敲了一下,“你一个未来艺术家,谈钱岂不自降身价?”

    言真痛苦地皱了下眉头,捂着脑袋,狐疑问:“不会又不给钱吧?”

    李方潮又抬手作势要敲她,这次倒是被她躲开了。

    他又好气又好笑:“你个丫头,这次是企业里的单子,不给钱我干嘛给你接?”

    原来如此。

    言真放心了,她起身道:“那我先走啦。”

    李方潮也没留她,只是叮嘱:“人家要得急,你抓点紧。”

    言真撇撇嘴,“我尽量。”

    从教授办公室出来,言真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转道去了画室。

    她特意挑了隔壁应用美术系的画室。

    没办法,谁叫这个系的画室总是没人用。

    画室没人,言真捡了个窗边的位置坐下,对着外头渐渐沉下来的天色出神,突然有些灵感,她卡上画布,随意勾了几笔。

    画完,天已经黑了。

    画布上的午夜海面泛出细碎的银光,皎洁的满月高悬于天空之上,月光滢滢飘在水面,像一个虚妄的梦境,一触即碎。

    虽然几天没画了,手倒还没生。

    看着自己随性的涂鸦之作,她随手拍下来,用微信发给何蓉:[vip用户特赠]

    何蓉很快回过来一条语音:“卧槽这也太好看了吧!你什么时候画的啊,牛逼牛逼啊!不行不行,我要把这幅挂在店里最显眼的位置!啊啊啊啊啊啊言真你太厉害啦——!”

    如此大力的称赞,言真笑眯眯收下了。

    将画布挂到教室后头晾干,看着这片月与海,言真满意地拍拍手,回身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离开教室的时候,她遇到了一个人。

    学校最近在举办画展,大一到大四都可以参加。参展作品会评出前三名优胜,只要能到前三,下学期的奖学金申请就有戏了。

    为此,傅映安最近频繁出入画室。

    但她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言真。

    才画完画,言真还戴着工作时的眼镜,镜片后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更显迷离风情。傅映安几乎一眼就认出了她。

    油画很容易弄脏衣服,所以她穿的是最简单的棉质卫衣,运动长裤也是极简灰色。随身的帆布包沾到了一点颜料,她袖口蹭上去,印花了一片。

    这样不修边幅到有些朴素的打扮换做别人或许会显得狼狈,但偏偏是言真,却将这种风格演绎出了艺术家特有的专注绘画本身、而不拘小节的随性浪漫。

    反观傅映安,粉色长毛外套里头配碎花裙,脚下一双马丁靴,撇开背后的画板,她这身清新精致的打扮倒更像是去郊游。

    两人在教室后门相遇,言真眼神迷茫地在傅映安脸上停留了一会儿。

    也不晓得为什么,第一次近距离见面,傅映安对着她打量的视线突然变得很紧张。

    正欲低头避开,言真却不合时宜地认出了她。

    “学妹?”

    傅映安一僵,言真只用了这个代称,她却只能迫不得已抬起头,“学姐好。”

    “用画室啊。”

    “啊,对。”傅映安早就听说过言真个性冷淡,平时对人都爱答不理的,没想到她竟然主动跟她搭话,难不成是特意来找她的?

    想着,她心下更是没由来的一阵慌乱。

    她抿了抿唇,试探地问:“学姐……怎么会到我们系来用画室?”

    眼镜戴太久了,言真眼睛有点花,随手取下眼镜来揉了揉眼角,淡声答:“哦,我们系的画室都排满了,这儿清净,没人。”

    傅映安心下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

    两人一里一外在门口堵着,言真主动侧身给她让了位置,“你快进去吧,一会儿该关灯了。”

    傅映安诧异与她竟然这样和善,顺从地进了教室,她回过头来正要道谢:“谢谢学姐……”

    门外的言真却突然幽幽来了一句:“听说你在跟赵崇南谈恋爱啊?”

    傅映安话头一梗,表情不太自然地抬眼望过去。

    走廊上,言真倚在门框上淡淡看着她,仍是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但傅映安莫名就从她眼中看出了一些冷意。

    握着包带的手一紧,她抿着唇角还未回答,言真接着出声。

    “他人挺好的。”言真淡淡勾唇,笑意深长:“你们挺配。”

    傅映安一怔。

    “好好谈啊。”话罢,言真潇洒地对她摆了摆手,转身离开了走廊。

    空无一人的画室里,傅映安一张粉嫩的脸蛋涨得通红。

    她刚才那些话是什么意思?羞辱她吗?

    你们挺配?

    谁不知道赵崇南在她之前追了言真三年?她这意思是,她不要的男人才轮到她?

    背包重重往凳子上一放,傅映安拿出手机就要打给赵崇南,转身时看见教室后方晾着的那张没有署名的画。

    ‘我刚用完。’

    ……

    是她画的?

    静谧的海,柔软的月。

    言真对色彩的感知与把控在这片明暗交替的画面里展现得淋漓尽致。

    手机里这时传来赵崇南迷蒙的嗓音:“喂……”

    毫不犹豫地掐掉电话,傅映安上前,杏眼在那片海上流转,明媚逐渐变得阴沉。

    言执是住校生,可他从来没在寝室里睡过一个晚上。

    学校里都知道他是个哑巴,但不仅没人敢调侃他,连上报老师这种事他们都不敢。

    尤其在听说马明贺想找他麻烦却被反将一军之后,就更没人敢找他茬了。

    听说他被言执……整得很惨。

    化学课,化学老师在讲台上反复强调那几个还原反应的配平方法,讲台下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