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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正屋中间,是座面积不小的客堂,客堂两侧都另辟有室,往后去,亦各有两门通往内房,庄翼先搜内房,却不见人影,右边一室亦同样空荡,等他推开左侧房间的木门,映在眼前的情景,既令历经血腥场合无数的他,也不禁相当吃惊。

    屋裹,没有何小癫子的踪迹,却另有两具体,一具的头颅整个破碎,白霖森的骨头参差穿刺于发皮之外,浓稠的脑浆渗合着鲜血,业已把那死者的面客污染得模糊难辨,第二具体半坐在墙角,双目凸瞪,宛如死鱼,大张的嘴巴外垂搭着半截滴血的舌头,咽喉部位开了一个姆指大小的血窟窿,这致命的伤口四周血肉翻卷,还有一小段显然是被刃器绞割过的气管微露出来,一片湿的殷赤合着此人歪扭可怖的脸孔,可以想像在夺命的刹那闲,情况有多么骛兀残忍!

    踩着满地沾染的血渍,庄翼又发现房内的后窗半开,窗槛上亦印有血痕,窗角下,横躺着两片木枷中的一片,厚重的枷沿上还黏署毛发碎肉,砸烂那人脑袋的玩意,大概就是这片木枷了。

    不错,是已有人死亡,但却不是该死的何小癞子。

    头颅碎裂的那人,容貌已不可辨认,但咽喉被刺穿的这个,庄翼仍认得便是押走何恨的四名大汉之一,令他迷惘的是,这两人为什么会以这种方式遭害于绝对有利于他们的环境中?

    而杀人的凶手又是谁呢?

    用右手食指轻轻掀起窗户,庄翼看到窗外泥雪交融的地面上有着物拖拉而过的痕迹,有几处也留有斑斑血污,他注视顷刻,已经可以断定杀人者必属何恨无疑,而且何恨在得手逃走之际,足部的束敷尚未解关,因为地上的痕迹是爬行移动的显示,没有脚印,由此想像,何小癞子也逃得够仓惶,够狼狈了。

    从后窗的位置,正面对那堵矮墙,墙不足人高,墙土有几块跆擦脱落的部位,分明经人吃力翻攀方致如此,那,又应了何小癞子行动不便的写照,庄翼似乎看到何恨狰扎逃命时的每一过程,他的思潮回溯,像把时光也倒转了过来了。

    于是,他亦自窗口中悄然闪出,追随眼前的痕印逐步紧蹑过去。

    翻越土墙,是一片荒芜的庄稼地,隆冬季节,地上不见庄稼,只有枯忧萎草,景致苍黄,庄翼来到这裹,便已找不到什么明显的迹象了。

    他确定何恨逃脱的时间不会太久,也确定何根的动作不够俐落可能束缚尚未尽除,也可能受了伤,因此,寻到何恨,不该有多大困难。

    在附近的田野坡脊各处,他来回搜索了两遍,搜索的范围,应是何恨在此段辰光裹所能移动的方圆,然而使人失望的是,在此方圆之内,竟楞是没有何恨的踪影像是随着空气消失了,像乘风而去,总之,这狗娘养的色狼业已鸿飞冥冥!

    庄翼非常明白追与躲之间的特性,此中劣之势何止十倍?也就是说,追的一方所要耗费的精力、心血、时间,往往比逃的一方艰钜多了,如果逃亡者的定力足够,反应机敏,追捕起来更越发不易,何小癞子为了活命,必然会将其求生意志贯彻到底,发挥他最大的坚忍功夫,而且何恨是犯罪老手,掩藏自己的经验丰富,如此一来,想要立即找到他,恐怕机率不大。

    这一次的换囚交易,庄翼算是收进一个,放出一个,堪可扯平,但苏婕就大大划不来了,到目前为止,岂不等于赔了夫人又折兵?

    形势不宜于追捕,庄翼只好暂且放弃,他记挂着苏婕与范威的争端发展,勿勿转身奔向他们投往的那座山脊,他希望在这扬三角纠葛中,或许能够收获一点什么。

    等庄翼赶到地头,寻及苏捷那一伙人下落的时候,也正是他们刚刚截下山路上五个形容乾瘦枯槁,神情幽晦诡异的人物的时候,这五个人都长得瘦瘦高高,都罩着一袭宽大的灰衫,一股的死眉死眼,一般的阴阳怪气。

    双方正对峙在山路当中,而苏婕这边人手较多,除了苏婕与紧随左右的一老一俊之外,边有“黑龙”司徒胆率领的三名大汉,另外,尚多出一位长发披肩,配以金环的扎眼角色,这人年近四旬,肩眼皆细,身架却是出奇的结实,这么的天气,他却只套着一件皮马甲,下穿一条皮裤,但见他肌肉轧突,块块鼓起,坚突的肌肉泛着古铜般的光泽,给人的形象十分威猛,此人背后还随着两名汉子,这两名汉子庄翼认得,便是押送伺小癞子的四人中其余两个,他们只怕尚不知道,他们的另两位同伙已经去阴曹地府应卯了。

    奇怪的是,附近却不见范威的人马,姓范的与他的一干手下们,早早已赶了过来,如今竟踪影渺渺,不知又在卖弄什么玄虚?

    庄翼掩近到一堆坍塌的土石之后,半伏下身,视线透过土石上方的杂草,能以清晰看到双方互峙的情景,他隐伏的所在,距离两边人马约有丈许左右。

    虽从不会见过那“幽行五鬼”,庄翼亦可断定眼前那五员死眉死眼,宛似经常行在阴阳两界的朋友,必然便是“幽行五鬼”无疑,人原不可貌相,但以貌证人,往往亦能丝丝入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