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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姊,难道你不想见他?”

青蔓天真地问。

“我不想见他,却又不能不见。”

静刚百般矛盾,却又不愿对久别重逢的妹妹说谎。

“怎么会这样?”

“他是我妹妹所爱的人,我不能一辈子都不见他,那是不可能的,对不?”

“姊,你的话好难懂。”

青蔓撅著嘴咕哝著。

静刚没有理会她,她的内心一片混乱,却又不能形诸于色。

是的,问世间情是何物?还有什么比情字更难懂?最初的恋情说不定只是儿戏,只是人类初涉情场的试验而已?它可以轻易改变、轻易转移?

然而,她飘泊异乡十几年,对他的真情却未曾改变,未曾转移,把青春为他深深埋葬。

她的青春,她的人生,都为了改变姓氏而断送、埋葬……如果她不是葛家的长女,她坚信,她早已和章逸航比翼双飞。

纵然如此,她只有痛楚,没有怨尤。因为她早已明白,命运是不能去顽强对抗的,她明白命里有时终须有,绝不让自己迷失。只是,灵魂最最深处、最最薄弱的那一角,不免也隐藏一份悲怆、一份永恒的秘密。

也只有重重的一声叹息,强把所有愁绪驱去。

“姊,你……过得好吗?”

静刚的叹息惊醒了青蔓,这才想起探问阔别以来的漫长人生中,远离家乡与亲人的姊姊如何走过岁月。

“流落异国的生涯,你想是如何?”

静刚笑笑地回答。

“不是啊,姊,我们都认为你过得很好,不然,你何苦去当别人的女儿呢?爸爸常常说,桑家老板有多喜欢你,当他到山上来巡视他的产业,第一次看到你,就喜欢得舍不得回去,还在山上一连住了十几天,天天都到我们家的榕树前来等你放学回家。我们都相信,你去了桑家一定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女,没有一点点怀疑。

只有妈妈,总是因为想你而一天哭上好多次,一连哭了好多年。后来我们才知道,你被送到日本去读书了,桑家和我们约法三章,叫我们不要影响你的生活,说他们一定会善待你。爸爸也说,他并不是卖女儿,从未收下桑家一毛钱,所以他很安心,希望你在桑家的栽培下出人头地。”

青蔓说著,又泪眼汪汪地要哭泣起来。

“好,好,傻妹妹,别这么多愁善感了。姊姊没说过得好,也没说过得不好呀?你看看,我这不是好好的?要说伤心事,姊姊只觉得对不起妈妈一个人,她为我受那么多苦,我却不知道。”

静刚的双眉紧锁,脸上浮现无边的悲哀。一旁正唏嘘不已的青蔓,忽然看见门口不知何时站立了的一个男子,整个人霎时活泼了起来,精神大振地喊了一声:“逸航哥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章逸航脸色惨白,眼眶濡湿地站立原地,眼睛眨也不眨地凝望著静刚。

静刚强抑住心的狂跳,把平静的眼眸投向了那个正为她而震撼著激情的人。

啊!十一年,狠狠往肚里咽下多少相思的眼泪,那个戆直的青年,如今蜕变成一名翩翩儒子,气宇轩昂,逼人的俊秀和书卷气,怎怪青蔓将心交托给他?那依稀的轮廓与五官,不变的神态和气质,教她一眼就能相认,一眼就把内心的深情缱绻都唤回到眼前……“逸航哥哥,她是姊姊!她是姊姊,姊姊回来了!”

青蔓兴奋地叫嚷著,不由分说地把静刚推到章逸航面前。

“看啊!快看,姊姊回来了,姊姊好美好美,你说,我们像不像?我有姊姊这么漂亮吗?逸航哥哥,快说,别发呆呀!”

被青蔓推拉著,静刚和逸航几乎只有一拳之隔,静刚只觉自己呼吸急促,然而她仍是保持平静与淡漠,不让自己的情绪泄漏出分毫蛛丝马迹。

“桑小姐,久违了。”

逸航并没有接下青蔓的问话,一张悲喜难辨的灰脸挤出一种极为不甘不平的怪异表情,冷冷地开了口。

静刚往后侧退了一步,逃离了他那灼人的闪闪眼神,并没有搭腔。

“咦?怎么这样称呼姊姊?桑小姐?好奇怪哦!”

青蔓耸著肩站在两人中间。

“这样的称呼一点都没错,姊姊早就不是葛青蔓了。”

静刚习惯性地将只手环抱在胸前,目光慢慢投向窗外的万里晴空,又复意味深长地把视线投向青蔓,说:“现在,青蔓是你。”

“噢,是啊,是啊,我都糊涂了。不管怎么样,也不该这么生疏见外嘛,逸航哥哥,你可以叫姊姊静刚啊。来,你们坐一下,我去焗薄饼,煮咖啡……”

青蔓喜不自胜地一边说,一边卷起了衣袖。

“不,青蔓,今天不能陪你吃薄饼了,晚上要赶一篇报告,薄饼你就一个人吃吧。

我走了。”